“没有虫欺负我。”
听到前一句时檀越面上的神情还未变,但到后一句,他却怔了神。
檀小凡道:“我也不会让其他虫族欺负我。”
他想要说,他会很快长大。
他会保护雄父。
这句话在心里百转千回,都到了唇边,檀小凡却没有说出口。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永远依靠谁。
檀越不需要希斯克大公的庇佑,也不需要他的。
他们活在这个世上,只能自身化作利剑,化作铠甲。前方是条康庄大道也好,是条荆棘小道也罢,只要是自己选择的路,他们就能坚定地一往无前。
……
“我好像闯祸了。”檀小凡道。
“嗯?小凡,你知道雄父是怎么定义自由的吗?在活着的当下,不喜欢的事情再小都不要去做;喜欢的事再困难,也要去尝试。”
“我把那张黑卡送给一个不认识的雄虫。”檀小凡道。
“……”
一阵令虫尴尬的沉默。
“那个原本就是我留给你的后路,没有也好。”檀越没有问他是哪里认识的雄虫,又为什么这么做。他送给檀小凡的东西,就是檀小凡的,檀小凡有权决定怎么处理。
“身后即是万丈深渊,一步也不能退,明白了这点,或许你会更容易活下去。”
……
当檀小凡再次进入原始宇宙的时候,首先入目的是一双银色的手链。
不。
是一双手铐。
在原始宇宙里他这个虫已经被铐住了。哈里也像是刚刚登陆原始宇宙,他站在他的身边,双手跟檀小凡一样戴着副手铐,正茫然四顾,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哈里看到他跟自己一样的遭遇,像是找回了点神,立即问道:“发生……”
他才刚刚开口,话就被边上一个军雌打断了,“带走,防止他们串供。”
军雌在哈里背后推了他一下,连眼神交流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们。
他们把哈里和檀小凡带去了两个不同的审讯间。
审讯间里。
“两天前你做了什么?”
“我早上在餐厅买了一瓶水、两个奶黄包,带去了帝国历史课堂,与同学一道完成了小组作业。中午在邮轮中央观看了乌托邦的直播……”檀小凡不嫌繁琐,事无巨细地把他两天前经历的事都讲了一遍。
这间审讯室的四周都是单向玻璃。檀小凡不知道有没有虫在观看他们这场问询,但他直觉,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会被记录下来,在未来成为呈堂证供。
军雌:“在观看乌托邦直播期间发生的事你再讲一遍。”
檀小凡麻木地又复述了一遍。
军雌:“你拿到17号系统控制器后的事,你再想想,刚才讲的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
檀小凡已经不记得他把直播时候的事,尤其是他与莱昂纳尔互动的那段描述了多少遍了,可能有10遍,又或者20遍?
他表现得很是不耐烦,“长官,你已经问了很多次了?但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把我抓到这里来审讯,”他把两只手伸起来,抖了抖手腕上的镣铐,“总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吧。到底是为什么?总不能长官你们心情不好,就随便抓个虫来审讯着玩吧。我是雌虫,但我也是有虫权的。”
檀小凡对面的长官却是铁面无私,他看了眼笔记,又道:“关于你刚才讲过的,你拿到控制器之后,发给莱昂纳尔殿下的每个指令的意义,我还没有听清楚,你再重复一下。”
檀小凡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是认命了,有气无力地开始了第29遍讲述。
……
单向玻璃的另一边。在这里,审讯室里的情形一览无余。
“我想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谢里尔早已不再关心审讯室里谈话的内容了,他正随手翻看着一本时尚杂志,里面介绍了几个虫族新近流行的潮牌,他看得饶有兴味,至少比对檀小凡、哈里的兴趣大多了。
只是杂志翻到最后几页,又是千篇一律的“乌托邦最受欢迎的雄虫殿下——日常小趣事栏目”,专门给那些点播不起乌托邦直播的雌虫看的。但凡看到这个栏目,谢里尔就明白,后头不会再有任何有营养的内容了。
谢里尔随手把杂志扔到边上的椅子上,再次把精力放到乌托邦派来的特别调查员上,带着两分随意的问道:“少校,您还要折磨我们阿曼达学院的学生到什么时候?”
乌托邦派遣来的特别调查员叫加布里埃尔,是个相貌清秀的亚雌。
乌托邦是整个帝国都少有的亚雌多于雌虫的地方,据说这是雄虫的要求,实力更强、血脉更纯净的雌虫会给雄虫带来更多的压迫感,雄虫更也不喜欢雌虫些。但要说他们喜欢亚雌,那也未必。
乌托邦的亚雌从不是好相与的,谢里尔漫不经心地瞅了眼加布里埃尔,知道这个亚雌尤为难缠。
不过这也不奇怪。
乌托邦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这样的大事了。
……
第39章
加布里埃尔的眼睛像是鹰一样,紧紧地攫住谢里尔,“谢里尔上校,莱昂纳尔殿下失踪了。除了乌托邦建立之初,有发生过几起雄虫的叛逃,之后就再也没有雄虫试图这样做过。雄虫成功叛逃,这样的事更是闻所未闻。”
“少校,请注意你的用词。”谢里尔微微仰起头看向乌托邦的特别调查员,灰色的发丝从他脸颊划过,露出他昳丽的面容,他说话也慢条斯理的,极其温柔。加布里埃尔也微微怔神,眼中闪过丝惊艳,他早听说过谢里尔的大名,却是第一次与谢里尔近距离的接触。他在心中喟叹,难怪谢里尔在乌托邦的雄虫里也极其有人气。
谢里尔唇边带笑,灰色的眸子却像是山谷的深潭一般平静无波,他说道:“乌托邦是雄虫殿下们的居所,乐园。他们离开家去其他地方走走,怎么能说是叛逃呢?”
加布里埃尔也知道自己失言,他皱眉道:“这不是关键,”他甚至有些愤怒,直呼其名道:“谢里尔,你知道的。你跟外面的雌虫不同,你是在乌托邦生活过的!雄虫根本不可能离开乌托邦!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十多年前,檀越殿下不就离开了吗?”谢里尔丝毫不让。
加布里埃尔:“那是因为希克斯大公拿出了乌托邦无法拒绝的筹码。”
“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先例,”谢里尔说道:“既然像你说的,乌托邦于雄虫如同铜墙铁壁。既然如此,说是有星盗出现,掳走了雄虫殿下,也比雄虫殿下自己离开靠谱。你们为什么这样坚定地认为是定莱昂纳尔殿下自己离开的?”
加布里埃尔沉默不语。这属于乌托邦的隐秘,即使谢里尔在乌托邦的身份有些特殊,也还没有权限浏览这份情报。
“如果说是星盗,这件事宣扬开来,整个帝国都会陷入躁动的。”加布里埃尔道。
说不好会吸引一批雌虫叛逃去当星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