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小事(207)+番外
“既然还不确定,为何就要抓人?”谷杭又问。
“回贝勒爷,奴才也是秉公办事,皇上已经下令,要严抓天主教乱党,就是有嫌疑的,也要抓起来查问个明白,才可放人。”富德大声回道,知道谷杭是打算来救下潘微月,但若潘微月真是乱党,而他将她放了,将来上面的怪罪下来,就是他承的罪。
现在他把干系挑明了,就看这位贝勒爷是不是真要担下这个责任了。
谷杭的眼睛依然绑着白布,虽然看不见,但还是往微月站的位置轻扬起了下颌。
他当然可以凭着权势在今夜就将微月救下来,可这样做的话,就不能证明微月不是乱党,不能还微月一个清白。
她现在需要的,就是光明正大地向方家证明,她并非乱党,她与天主教无关。
今晚他让束河去找她,只是想告诉她可能会被汤马逊所累,却没想到事情的发生会那么快,是有人故意想要陷害她吧。
他去了总督府本是为了汤马逊夫妇,却没想到会听到她被方家休了的消息。
可是她一个弱质女子,如何经受得起牢狱的罪?
“我跟你们回去。”微月低声开口,“相信官府不会只凭他人三言两语就认定我是乱党,我一个深宅女子,平日大门不迈,与乱党有何干系?至于勾结天主教,更是无稽之谈,官府会还我一个清白,不会将我屈打成招!”
她这一番别有深意的话,却让富德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就连李寺尧也深深盯了她一眼。
谷杭释开一抹笑,“潘小姐请放心,有李大人在,广州府还不敢有屈打成招的事情发生,李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贝勒爷请放心,奴才必定会查明此事,还潘小姐一个清白。”李寺尧心中却暗想,这贝勒爷怎么会认识方家的少奶奶,还似乎很熟稔的样子。
看来此事真要小心处理了。
谷杭笑了笑,“今夜真是麻烦李大人亲自送我到这里了。”
李寺尧忙声说不敢担麻烦二字,转头个富德,咬牙斥道,“还不将束河放了!”
富德有些不甘愿,早在京城的时候,他就看不惯这束河了,还想着能教训他一下,“还不将人放了!”他喝着几个小兵。
束河冷瞪了他一眼,走到谷杭身后,“贝勒爷。”
谷杭淡淡地点了点头。
接着,微月和如玉便被富德带走了。
临走之前,微月转头深深看了谷杭一眼,对束河感激投以一笑,是要他代替她,跟谷杭说一声谢谢。
束河在谷杭身边低语几句。
谷杭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微月被带到了女牢,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在电视上,她还没见过监狱,自己这算是亲身体验了。
原来电视上的那些监狱环境好太多了,哪有这里的如此阴暗潮湿,到处透着一股霉气,还有犯人身上的馊酸味。
她有种想要吐的冲动。
第166章 劫后
似乎她的待遇还算不错,牢房的干草还算干净,分发给她的被褥也是半新的,没有一股恶心的馊味儿。
看到对面牢房角落蹲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衣衫破烂,干草上还有类似排泄物的东西,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小姐,您没事吧?”如玉轻拍着她的背,紧张问道。
微月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发白,在干草上坐了下来,缓一口气才道,“我没事。”
有个年轻的官差过来给她们送水。
微月急忙站起来,“差大哥,请问,你知道那位汤马逊夫人在哪个牢房吗?”
许是外面有人交代,这位官差大哥对待微月的态度还算客气,他指着斜对面的牢房,对微月道,“你说的是那个曾经当舟女的女子?”
微月点了点头,“没错没错,她在哪里?”
“被带去问话了。”官差大哥说道,“还不知能不能回来呢。”
微月听了,心中一凛,“那……那位紫荆呢?”
“那个来自首的天主教徒众?已经刺了字,关在死牢里了。”官差道。
“自首?她是自首的?要判死刑吗?”微月吃了一惊,讶异问道。
官差大哥终于不耐烦了,挥了挥手,“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微月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为什么紫荆会来自首,她难道不明白被人知道她是天主教之后的严重性吗?绯烟被带去问话,什么时候能回来?是不是安全?汤马逊呢?难道真的已经遣送回国了?
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太过迅速,她至今还没整理出个头绪来。
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如梨花带泪般娇柔的脸庞,如果这一切都是洪松吟策划出来陷害她的,她真的不得不承认,在人心和心机这方面,她远远比不上这个女人。
当初能够让朝廷一个祸不及妻女,而令洪松吟避免了囚禁在澳门的惩罚,也证明了这对父女很熟悉清朝官场的作风。
三年之后,洪松吟也会跟着洪任辉被遣送回国,这三年里她不离开广州回浙江找亲戚投靠,反而躲在暗处算计他。
这女人对自己到底有多大的仇恨,比起他们想利用方家,难道她的袖手旁观就是大罪?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第二天还未天亮,微月就被一阵尖叫声吵醒。
有两个身形高大的官差正拉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往外走着,那女子用力挣扎,拼命吸喊着救命。
牢房里一阵的骚动,似有人在低低细语,那个被拉出去的女子,已经被证实是个天主教。
微月看向斜对面的牢房,空空如也,绯烟昨天没有回来。
心中有不安的预兆。
这一天,她没有被带出去问话,只是到了快天黑的时候,突然来了两个女牢头,将她和如玉身上值钱的首饰都搜走了,包括她本来想用于逃亡的五千两。
这样的情形,是不是说明谷杭也无能为力,她的罪名即将要被坐实?
到了第三天,她才知道,原来那富德带着官兵去了方家,将月满楼翻了个遍,搜出几本西方游记,便认定了她是天主教。
微月闻讯,只是无语冷笑。
第四天,富德带着四个官差出现在她面前,宣布了她的罪名,要让官差在她脸上刺字。
“大人,只凭几本传记就认定我是天主教,那全广州的天主教可多了去,这就是朝廷所谓的真相,所谓的公允?”微月心底不是不害怕,如果真的被刺字在脸上,那她这辈子可真就是完了。
“别在狡辩,有人认得那洋文,官府早就定了你的罪,别以为有贝勒爷在撑腰就能逃过此罪。”说着,富德下令两个牢头拉住微月的手。
“我不服,无凭无据就要将我治罪,如何能服众?”微月叫道。
富德大笑,“为什么要服众?百姓服了老子就可以了。”
“混蛋!”微月低骂,狠狠将走近她跟前要给她刺字的官差踢开。
“臭娘们,活得不耐烦了!”富德伸手甩了微月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