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喜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关珍喜，好歹她也是个大家闺秀，竟然当着顾衡的面说出这么低俗的话。

顾衡也停下脚步回头，却只是熠熠看着随喜，声音低缓磁沉地开口，“那也比想高攀却攀不上的人强一些。”

关珍喜脸色大变，眼眶迅速红了起来。

“走吧，不必理会这等无知之人。”顾衡轻声说着，两人的距离有些近，随喜好像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喷出来的温热气息，有些脸红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来到水榭，顾衡是在这里上课，随喜自然和他不能同个地方，只等端木云过来安排。

坐在水榭内，透过竹帘的缝隙能看到外面波光潋滟的湖面，有一种闲适幽雅的自在，随喜端着茶盅，忍不住露出舒心的笑容，丝毫不被关珍喜刚刚的话影响。

顾衡瞥了她一眼，见她并没有不高兴的神色，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又是一肃，皱眉看向她。

“怎么？”察觉到他的目光，随喜侧头问道。

顾衡微微眯起双眸，一手支着头，缓缓地问道，“你认识那李尤炀？”

他到底还是将关珍喜的话听在心里了吗？随喜低垂眼睑，眸中笑容渐渐浅去，轻轻地嗯了一声。

“怎么认识的？”顾衡沉声问道，不怎么明白她怎么会认识李尤炀这个素有恶名的人，“他可是个小霸王。”

“三年前就认识了，怎么了，顾三少爷也认识他？”随喜的语气硬了起来。

顾衡轻轻地点头，剑眉却蹙了起来，有些为难地开口，“三年前……我揍过他一顿。”

随喜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被呛到了。

第136章 宴席（下）

三年前，在李尤炀还没出事之前，依旧在西里城耀武扬威欺男霸女的小霸王，那时候，李尤炀正打算抢人家的小妾回去当丫环，在争抢的过程中，把刚好路过的顾衡撞上了，而又刚好，李尤炀当时没带眼，出言挑衅了顾衡，两人都是名门世家的少爷，平时在某些场合也是见过面的，只是彼此都不喜欢彼此，于是，当时比李尤炀还矮了半个头的顾衡就这样把他给揍了。

听完顾衡说起揍李尤炀的经过，随喜默默无语，最后只能干干地笑言，“尤大哥自从在归月山受伤之后，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顾衡愣了一下，随即释开一抹柔缓的笑，“难怪这两年没听到他的事迹了。”

随喜莞尔，失去记忆之后的李尤炀好像变了个人，不仅没再欺男霸女，还成为将军府毫无意外的下任继承人，她侧眼看着顾衡，他和李尤炀年岁相差不过两岁，家世也相当，当年这两个人都是风云人物吧。

虽然她离那些名门大族的圈子很远，但也能想象，这两个人一定经常被拿来比较，以前也许顾衡完全占上风，那么现在呢？两个人是不是旗鼓相当了？

顾衡听她亲切地称呼李尤炀为尤大哥，心里有些沉闷，她和他有那么熟稔吗？想要开口问个明白，却见到端木盼颜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是来带随喜去熟悉云淙书院的环境，还有去领课本的。

随喜和顾衡点了点头，便跟端木盼颜离开了。

第一天来上课，其实并没有学习什么，随喜跟着端木盼颜在云淙书院走了一圈，领了书本之后，就回到了水榭，还没等端木云安排她去哪里上课，岑素就亲自来了。

“……毕竟是姑娘家，跟着端木先生上课始终不合适，既然您觉得她是可塑之才，那就让她到女子学堂上课吧。”岑素面无表情地站在端木云面前，下巴微微抬起，矜持而高傲地开口。

端木云露出温和的笑容，“好！”

于是，随喜还是要到女子学堂去上课，而明日又刚好学堂放休一天，得到后天才能正式去上课了。

岑素离开之后，顾衡淡笑问着端木云，“先生昨日之举，是故意的吧。”只是为了今日岑素亲自来收下随喜这个学生。

端木云朗声大笑，捋须道，“什么故意不故意的，现在不是很好吗？”

……

翌日，是关家宴请亲朋好友的日子，虽然是以随喜的名义，随喜却不清楚请的究竟是什么人，只是一大早就被关老夫人叫了起来，隆重地打扮了一下，俨然就是个在家中倍受宠爱的高贵千金小姐。

老夫人和关大爷的心思，她又怎么会不懂呢，只是希望利用她是青居真人的徒弟而得到好处，至于郑淑君这两天为什么会那么尽心尽力地置办这个宴席，那就有些意外了，也不知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不管他们想要怎样都好，她若是不配合，又有什么用？

关大爷在外院招呼着宾客，老夫人和郑淑君带着随喜她们在上房与客人的女眷说话。

除了四位随喜以前见过几面的堂婶母和堂伯母，另外一位打扮华丽的妇人她觉得很面生，正跟郑淑君聊得欢快，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

“……您可就好福气了，有这么出息的孙女儿，关家可就指望你们飞黄腾达了。”不同房头的堂婶母羡慕地对关老夫人说着。

“可不是吗？以前看着傻乎乎的，眼睛还睁不开，没想到却是福相。”另一个人附言，都有巴结讨好关老夫人的味道。

关老夫人听着她们一人一句的讨好，都要笑成一朵菊花一样了。

随喜安静坐在旁边的锦杌上，神情安静恬淡地看着屋里的人，这些人，阿娘还在关家的时候，她们从来只有落井下石的嘲笑，都是望高不看低的人，若不是想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才懒得在这里应付她们。

“那就是大姑娘吧，样子长得真好。”突然，跟郑淑君在低声说话的妇人注意起随喜了。

正好老夫人那边的说话声安静下来。

“那是南溪城的大舅母，随喜，你还没过去行礼呢。”老夫人含笑对随喜说道，对于南溪城的郑家，老夫人还是十分客气的。

随喜眸色冷了下来，南溪城的大舅母……那不就是郑城主的夫人了？想到当年逼得她烧了那两副棺木的就是郑城主，随喜心底涌起了丝丝恨意。

看到随喜不为所动的样子，不止是郑淑君脸色变得难看，连老夫人也有些不悦，“随喜，怎么这般无礼？”

“没事没事，大姑娘是怕生呢。”郑夫人笑着为随喜解围，一点架子都没有，圆润的脸庞扬着敦厚的笑容。

“在山上住得久了，难免生出野性。”郑淑君恨随喜让她没脸，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郑姨娘还真说对了，我就是野性难训。”随喜微笑，不否认郑淑君的话。

那郑夫人却是脸色微微一僵，在座的女眷也都掩嘴笑了起来。

“大姑娘，难道你还不知道么？郑姨娘早就被扶正成为继室了，你应该称她为一声母亲呢。”不知哪位故意煽风点火的婶母忍笑开口。

郑夫人急忙笑道，“大姑娘是许久没回家，不知道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