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夜(98)
赵萋萋知道虞笙不会把具体计划告诉自己,也就没有多问。
虞笙进入第二个话题:“欺负姜醒的领头人是谁,只有林向瑜一个人吗?”
赵萋萋点头又摇头,“表面看起来是这样,但我不能确定,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压着音量说出一个名字。
虞笙在备忘录里记下,最后说:“你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可以现在提出来,过期不候。”
赵萋萋先是摇了摇头,两秒后想到什么,突地掀起眼皮,锁住虞笙的脸,轻声说:“在你接近姜醒的时候,你会慢慢发觉她是个懦弱的人,但不管发生什么,都请你别指责她的行事作风,也别对她进行说教,她不会想听到的,这只会加重她对自己的讨厌。”
不像提要求时的口吻,小心翼翼的姿态更像是在征求对方的同意。
虞笙默了默,承诺道:“这个你放心,不管她到底有多怯懦,我都说不出指责她的话,至于说教,我会尽量控制住自己这张嘴,要是实在忍不住了,就把矛头对准那些伤害她的人。”
“为什么?”
赵萋萋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她能这么肯定自己不会说出指责的话。
看见对面轻扯唇角的动作,她忽然感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这很简单,因为她不该被指责……就算她内心再阴暗,自我厌弃再重,只要她没做出伤害别人的行为,就不该受到一点指责,尤其是那种站在上帝视角、高高在上的责备。”
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听得赵萋萋不受控地一怔。
虞笙最后说:“就像上层人看到底层人在平民家门口捡拾剩饭剩菜吃,没有资格发出一句'何不食肉糜'的感叹,没有经历过像被霸凌这种同等伤害的人也不配指责那些已经遍体凌伤、开始自怨自艾、自暴自弃的人矫情又无能,每天只会蜷缩在阴暗角落舔舐自己的伤口……谁都知道走在太阳底下有多好,他们不是不想走,只是暂时没法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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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笙没回工作室,直接回了别墅,把赵萋萋就读的新禾文化资料调出来看。
新禾文化属于非学历机构,普高传授的内容课堂上一概不学,它的教学模式更接近于和北影、央戏,按表演、编导这些内容划分专业,也因此,称它为造星工厂更加贴切。
划分好专业后,新禾会进一步按照年龄划分班级,最小的年纪在16岁,最大不超过25岁,其中以18周岁为界限,划分成非成人班和成人班。
入学门槛极高,有两种方式,靠着家里的关系使劲拿钱砸,或者经过层层筛选,通过某项特长脱颖而出。
赵萋萋和姜醒属于后者,林向瑜则是前者,几个人同属表演系。
虞笙又去新禾官网看了下最近的招聘信息,只有两条,招三名保洁员,一名化妆老师。
保洁员第一时间被她pass,当然这和职业歧视无关,只是以她能坐着绝不站着的懒散德性,根本做不好这份工作,就算能刷脸通过面试,也熬不过一周的考核期。
至于化妆老师,或许能行。
论专业程度,她是比不上持证的化妆师,但普通的化妆技巧她还是掌握得炉火纯青,在课堂上装模作样、故作高深也不是什么办不到的难事,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要怎么在一众专业应聘者里脱颖而出。
十分钟后,她想到了两个人,拨出电话求救的却是第三者,她的父亲虞宏彬。
在电话里,虞笙将自己的意图概括得简洁明了,虞宏彬很快反应过来,并打包票说没有问题。
对虞宏彬而言,确实是小事一桩,虞笙没有发出任何质疑。
爽快应下后,虞宏彬才想起要问她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新禾工作。
“刚接了一份委托,不去就没法进行。”虞笙含糊道。
虞宏彬知道她有所保留,但没追根究底地问,出于关心,多提醒了句:“新禾内部结构很复杂,走上正轨后,没少干一些擦边的事。”
虞笙没想到能从虞宏彬口中听到一些资料上查不出的隐秘消息,瞬间来了兴趣,“比如说?”
“说是输送娱乐圈人才,实际上它的创办人和那圈子里的高管早就暗通款曲,所谓的未来之星其实从一开始就定好了的,你看这几年小火的艺人哪个家里不是有权有势的?再不济,也是有金主靠山,真正草根战胜资本的例子有是有,但少得可怜。”
虞宏彬说,“但凡跟新禾沾点边,或者跟新禾内部人员打过交道的都知道,新禾靠着潜关系敛财,给那圈子送'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说得含蓄,实际上“送人”有两种意思,卖中产阶层一个面子,让与他们沾亲带故的新人能够出头之日,另外一层是给大佬“介绍”情人,这些情人都是有选择的,大多是刚出道毫无仰仗、又极其容易掌控的新人,不敢同资本叫嚣,同时心里又怀有对上位的憧憬,说得更直白些,新禾干的事跟皮|条|客行径如出一辙。
虞笙纳闷,“既然这事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秘密,那新禾怎么到现在还是好好的?”
甚至规模一天比一天大。
虞宏彬的注意力先落在她最后几个字上,“好算不上,就是顶着一个金字招牌,看着光鲜亮丽罢了,说白了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走到头估计也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得看什么事会让它走到头。”
虞笙不太关心新禾的未来是死是活,换了种说法重新问道:“按你说的新禾这么脏,还脏得人尽皆知的,为什么这几年一个正义伙伴都没蹦出来检举?”
“因为上面一直有人罩着,树大好乘凉。”
虞宏彬冷笑一声:“那些跟新禾有往来的人,自然也不会多嘴,毕竟是互惠互利的事,说出来对谁都没好处,至于其他举报者,以前有过,是新禾一名员工,在新禾职位不算低。”
这事短时间内在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关于新禾的肮脏传闻更是层出不穷,然而不到一周,就被另一件事转移走了大众的注意力。
“什么事?”
“那举报人在家里上吊自杀了。”
据说这人还留下了一封书信,比起遗书,更像一份忏悔录,字里行间流露出了他对造谣新禾一事的愧疚,正是因为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他才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虞笙听到哑然,她万万没想到新禾的水这么深,可就此退缩不是她的作风,因此染上一身腥也不在她的计划承受范围之内,这让她一时进退两难。
虞宏彬察觉到她的重重顾虑,一改之前提醒她注意保护好自己时的态度,豪迈地扬起嗓子:“笙宝,想去做什么就大胆放手去做,把新禾掀个鸡犬不宁也不是什么事,他们敢动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