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角号终于第三次吹响,诵经之声骤停,下一步程序竟然僵在那里,无人敢进行下去。
到底谁该站在棺前。
主事的总管太监与旁边几位妃子耳语了几句,这才看向躬着身子走到萧延面前,恭敬道:“六王爷,此间众王爷中属王爷最长,王爷请吧。”
身后有窃窃私语之声,萧延笑了笑道:“本王最长是没有错,不过怕是有人不服啊。”
眼睛看向一旁的萧潜。
萧潜哼了哼,却是对着总管太监,道:“最近对六哥的传言可并不好啊,未弄清之前,让他棺前开路,恐怕不妥吧。”
总管太监僵了僵,偷偷看了眼萧延,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看向后面一排的宰相。
宰相微微上前一步,道:“既然八王也说是传言,就不足信,就凭那区区传言乱了长幼之分,八王爷,这样恐怕更不妥吧?”
马上,大部分的大臣开始附和。
萧潜脸色未变,回头看了眼一直不哼声的孔全,问道:“孔爵爷认为如何?”
孔全想了想,又看看萧延似笑非笑的表情,道:“臣认为宰相说的有理,没什么不妥。”
于是附和声更多。
萧潜微微变脸,瞪着孔全,孔全只当未见,低着头。
旁边萧延轻笑一声:“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抬腿就要往棺前而去。
“六王是不是太急了点?”有人忽然低喊一声,声音并不算太大,却让宫里的众人听得真切。
众人纷纷寻声望去,却见众臣中有一人,正不慌不忙的伸手往脸上一掀,原来的脸皮像面具一样被撕去,露出完全不同的一张脸来。
而这张脸显然众臣都识得,不由都是大惊,愣在那里。
“怎么?众卿家,都不认识朕了?”那人冷冷看着众人,双手负在身后。
众臣这才回过神,忙不跌的跪下,口呼:“皇帝万福千秋。”
“千秋?”皇帝哼了哼,“恐怕有人巴不得我朕早死,六王,是不是?”
萧延没有答,皇帝的忽然出现似乎并没有让他太惊讶。
“你那把火差点就要了朕的命,还好朕命大,你倒好,用了个假的来冒充朕。”皇帝看着萧延,慢慢的走近,而他这句话犹如炸开了锅,有人甚至倒抽了口冷气。
萧延不慌不忙:“皇上这可是诬陷,无凭无据,臣可是不服的。”
皇帝道:“这件事上,朕确实没有证据,但是朕却有你勾结红衣社造反,与边关敌国密谋造反的证据,来人,将证据拿上来给六王看清楚。”
上来的一人众人都不认识,但如果孔不二在场该认得那是谢怀清,此时他脸上并没有一丝窝囊之色,却是难得的正气严肃。
萧延接手看了一眼,竟随手扔进旁边烧着纸钱的火盆,笑道:“那又如何?”
皇帝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萧延双手一摊:“本王的母亲是红莲教的公主,本王与红衣社勾结有何奇怪?至于与敌国密谋?只是相互利用罢了。”
“萧延!”皇帝大喝一声,正要再大声呵斥,忽然有人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不好了,京中东西两个城门被红莲教所破,红莲教冲进城来了。”
场面顿时混乱,几位老臣甚至还记得当年红莲教打进城来的情景,不由腿一软摊坐在地上。
萧延看着皇帝,一丝傲气现在脸上:“我本不想这么兴师动众,偏偏你不肯服输,你有十万大军又如何,我红莲教众多年经营也有二十多万教众,你想灭了我,我今天就先灭了你,要知道,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的。”
他实在痛恨叛乱之名,更痛恨母亲是红莲教公主的事实,为此他失了太子之位近十年,处心积虑近十年,其中的不甘与压抑有谁知晓,但事已至此,既然逃不开,不如握在手中好好利用。
此时的局面与皇帝原先构想的并不相同,他原以为萧延并没有胆量承认自己与红莲教有关,毕竟一旦承认就等于承认他身上背负着一半谋反者的血,他想到他会在今日动手,却没想到萧延会直接以红莲教的身份与他在城外的十万大军直接正面较量,其中的魄力让他既佩服又心惊。
十万大军都是精锐,藏在川蜀之地多年苦练,已非普通的军队可以相比,就算红莲教如萧延所说有二十多万人,但毕竟乌合之众,不然当年的京城之危近三十万红莲教众又怎会被不足十万的黑衫军精锐打得四处退散。
然而他并不想自己的十万精锐首当其冲,要冲在前头的也该是孔全的黑衫军,同样也是自己的心腹大患,上次大败红莲教之后,先帝一时心软没有收回孔家全部兵权,此时却是大患。
“孔爵爷,大敌当前,给朕先将萧延拿下。”心意转动间,他转过身,直接对着孔全道。
萧延一笑:“爵爷一家尚在我府中做客,将我拿下?恐怕不合适吧,况且……”他停了停,“现在的情况,谁拿下谁还不一定。”说话时,自怀中掏出一支火铳来,对着梁上的白色灯笼就是一下,固定灯笼的绳子立时断开,灯笼晃了晃直接掉了下来。
“宫中侍卫何在?”萧延紧跟着大吼一声,本来守在宫中各点的侍卫一眨间功夫聚集在玉华宫门口,每人手中都举着与萧延手中一模一样的火铳,“给我看紧了,擅动者就如这只灯笼。”他指了指地上已经摔碎的灯笼。
“是!”众侍卫听令。
萧延这才转头看向孔全,笑道:“本王虽说有二十万教众,却并非正规军队,其威力自然要差一点,孔爵爷,不如借你的兵符一用,为我的作先锋?”说着向孔全走近几步,其逼迫的架势再明显不过。
孔全居然向后退了几步,脸却僵硬着,萧延看着孔全过于僵硬的表情,不由一怔,伸手就朝孔全的脸上抓去。
孔全非但没有躲开,还被抓了个正着,“哎呀”叫了一声,捂住脸朝后退了好几步,而萧延的手中赫然多了一张人皮面具。
“糟了!”萧延低叫一声。
这次的红莲教显然比多少年前的乌合之众要强上许多,显然是受过训练的,虽然仍是无法和那十万川蜀大军比,但仗着人多,大军死伤无数。
跨下的坐骑因为长年跟着孔全征战,此时嗅到战争的气味打着响鼻,兴奋不已,孔全伸手拍着坐骑的头,安抚着。
“爵爷,我们是不是该动手了?”旁边的副将问道。
孔全点点头,道:“传令下去,不要让战事再往京城蔓延,黑衫军统一将战火逼出城外再动手。”无论如何,这场仗都不可以在京城内开打,不然只会连累百姓,逼出城外,才可以放手反攻
“是。”副将领命,传令下去。
“爵爷,要不要带队人到西淮王府,将少爷小姐救出来?”另一边的军官冲孔全道。
孔全摇头道:“萧延今日动手,必定准备周全,他们未必就在西淮王府,去了也不一定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