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看不出你这小白脸话还这么多话,半壶水都给你喝掉了,这半壶是我的,你休来问我要。”话讲的多,自然用喝水来补充,孔不二抱紧水壶,打马往前。
谢怀青边骑着马,边嚼着干巴巴的馒头,再看看前面孔不二死抱着的水壶,可怜兮兮的叹了口气,自己的水早已喝完了,已经喝了人家的半壶水了,再要来喝实在是有些过份,可是,他瞧瞧手中的馒头,这也太干了点,太难以下咽了。
又叹了口气,将啃了一半的馒头重新用纸包好,放进怀中,打马跟上前面的孔不二。
谢怀青是江南人士,赶考时去过京城一次就没再去过其他地方了,此时山西的干旱是他从未遇过的,再加上是个读书人,虽然在会稽做县令被红衣社恶整过多次,受过点苦,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这荒野无处投宿,还没水喝,他看着天上明晃晃的月亮,心里微凄,想起李白的诗便随口吟了一句: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闭嘴!”还未吟完,旁边的孔不二用力在他的马屁股上踹了一下,“水都没得喝,还酒?”
马嘶叫了一声,却并没有跑起来,因为马和人一样,许久未喝到水,此时只顾喷着气,却走的极慢。
谢怀青有些心疼的拍拍坐骑的脖子,对孔不二道:“不如休息一下,再说天已不早了。”
孔不二皱了皱眉,有些为难,山西的秋夜不比江南,着实冷的厉害,如果夜宿还不知能不能挨过一夜?正在考虑,却看到不远处隐隐的似有灯光。
“前面似乎有人家。”谢怀青也看到了,策马往前走了几步。
“去看看。”有地方投宿就好,孔不二夹了夹马腹,催马向前。
那不止是户人家,还是户不小的人家。
孔不二本就不太识字,也不细看门上的匾额,直接上去敲门,却听到谢怀青在身后念了一句:火花山庄。
他敲门的手微微顿了顿,继续又用力敲了几下。
许久听到门内有人喊着“来了”,门才“吱呀”一声打开,开门人原是一脸笑,似乎本就在等着什么人,开门看到是孔不二与谢怀青两张陌生的脸,顿时脸一板,道:“你们有何事?”
这脸也变得太快了些,孔不二看的很是不爽,却无奈,有求于人,便收起心中的不爽道:“我与我弟弟行商路过,想找个地方过夜。”
“叨扰了。”身后的谢怀青忙加了一句,这孔不二是什么口气,似乎人家一定要给他住似的。
开门人看看两人,白了一眼,道:“等着。”说着又关上门。
“什么态度!”孔不二提起脚就要踹,被谢怀青死命拉住,不要搞砸了,这里是今晚唯一可以投宿的地方了。
等了半天不见动静。
孔不二正要再踢,门却同时打开了,还是刚才那个开门人,仍是那副表情,却让开道,道:“我家主人同意你们住个晚上,进来吧。”
庄内别有一番洞天,那人带着孔不二和谢怀青左弯右拐,然后走到长廊最边上的一间房门口,道:“就这里了。”说着推开门。
“客人有什么需要,唤丫头来便是。”说着,转身走了。
“什么态度!”孔不二又骂了一句,抬脚正要跨进屋,忽然想到什么,一把将谢怀青先推进去,看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才跟着进了屋。
睡了半个时辰,孔不二还未睡着,他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又跟个男人睡一起了呢?
看看那头睡得正香的谢怀青,他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下床,什么东西?若是平时,自己早就抱着自家娘子耳鬓厮磨,何至于在这里对着个男人。
想到陈薇,他更加没了睡意,人爬起来,倒了杯水喝,人走到窗口。
这次陈薇是随那齐筝同来了山西还是留在绍兴?如果一同前来,现在与她耳鬓厮磨的该是那姓齐的吧?
一对狗男女,他忍不住在心里骂,总有一天他会杀了那姓齐的小子,不,先阉后杀,再把陈薇抢回来,当着她的面娶个七八九房姨太,气死她。
他这样想着,一口喝干杯中的水,正想着回床上睡,却听外面似乎有声响,他一怔,开了窗,借着窗外的月光朝外看。
月光下,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孔不二看到几辆马车停在院中,正是白天时看到的齐筝的马车,之前帮他们开门的人正殷勤的掀开车帘,让车上的人下来。
而当车内的人自车内下来时,孔不二更加确信无疑,没有错,正是齐筝,他仍是一身素色衣袍,连下车的动作也是幽雅的。
“这个小白脸!”孔不二轻骂了一句,然后看到齐筝回过身,扶住自车内伸出来的一只素手,他心里不由一跳。
看来她是跟着一起来了。
陈薇自车内出来,齐筝一用力竟将她自车上抱了下来,看着陈薇的手臂搂紧齐筝的脖子,孔不二又骂了一句:“这个贱人!”
“是红衣社的人。”身后有人轻轻的说了一句,孔不二正在生闷气,听到这么一声,吓了一跳,回头看却是谢怀青,便想也不想的直接朝他踢了一脚。
谢怀青吃痛,却不敢吭声,半天才轻声道:“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睡觉。”齐筝关上窗,自顾自的往床上躺下。
于是,两个男人又一起躺在床上。
“没想到这里竟是红衣社的地方,早知道就不住进来了。”谢怀青望着帐顶说了一句。
“本来就是。”孔不二哼了句。
“你早知道?”谢怀青吃惊的瞪着他,“早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是你笨到家了,还枉称读书人。”孔不二背过身去不理他,火花山庄,“火花”两字不就暗指开在火中的“红莲”,他虽然读书少,这种明显的暗指在谢怀青读出这四个字时他就已经明白,只是没想到这么巧,齐筝也来到这里。
难道他的目的地与他一样也是太原?还是他的目的地只是到这里而已?
外面声音静下来。
“孔兄,我看我们还是等他们熟睡了赶紧走,不然撞上可逃不了了。”谢怀青在那头道。
孔不二闭着眼,没有说话。
“孔兄?”谢怀青又叫了一句。
“红衣社自绍兴城运出的钱粮如果真是运往山西,那么在山西是不是要找地方放这些东西?”孔不二忽然道。
谢怀青一惊:“你是说.......。”
“你不是说那个红衣社的内应给你的那卷东西上画的是山西地图,上面有红点在各处作了标记?”
“是,没错,”谢怀清想了想,“只是这卷东西已经丢失,我也记不清上面的标记。”
他有些失落,却马上反应过来,差点就大叫出声:“你是说这里就是地图上标记的一处?”
孔不二并不理会他,看着床顶,半晌才自言自语道:“原来重心并不是在绍兴,而是仍在这里,山西。”
“你说什么?”谢怀清有些搞不清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