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暄是个善于交际的人，很少有对别人不耐的时候，但听到这个人说这句话时，明暄的面上明显有些不好看了。
艺体班的人上课并没有普通的班级那样查的严，而他们艺体班的人会玩儿，爱玩儿的人又有很多，自然而然，八卦也很多。
而这个说想要画祁随之的男生，听说刚和男朋友分手。
是男朋友，而不是女朋友。
他现在还想通过自己画祁随之。
明暄十分警觉，且有些防备，还带了一些……很奇妙的危机感。
“他上课挺忙的。”明暄轻轻拧着眉，替祁随之婉拒了这个要求，“应该没有空。”
听到明暄几乎直白的拒绝，这个男生只是撇了撇嘴，也没有一直缠着他。
过了不到两周，明暄注意到他和一个学小提琴的男生走得很近，疑似情侣关系。
花花公子，不可取。
但是自始至终，明暄都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祁随之。
他突然后怕，如果祁随之谈恋爱了会是怎么样，他们两个人还会是天下第一好的关系吗？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女孩儿会排在自己面前吗？
明暄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酸涩。
不想让祁随之谈恋爱。
只想让祁随之陪着自己。
即使有些自私，但面对祁随之，他只想要做一个自私鬼。
祁随之的天下第一好只能是自己，不能是其他任何一个人。
·
集训结束的当天下午，艺体班的所有美术生一同回到了教室，老师简单地说了一下联考和接下来文化课冲刺的事儿后，就让他们放学了。
所有人都在欢呼，想回家的收拾书包就奔出了教室，想在联考取得更好成绩的便去了画室，而那些被集训逼疯了的，三五成群的相约逛街或者去网吧打游戏了。
明暄坐在椅子上，没有急着动。
相比现在回家或者跟着朋友一起逛街打游戏，他更想在这个时候去见一见祁随之。
从小学开始，他和祁随之分开时间最长的时候也就是每年过年的那一周左右了。
而这次，刷新了两人未见面的一个重大记录。
想着，明暄便逆着人群抬腿上了楼，去了祁随之所在的文科班门口。
即使已经不知道调换了多少次位置，透过玻璃窗，明暄最先看见的还是那个做得挺直，转笔的耀眼少年。
而后这个少年，偏着头和他的同桌，一个明暄不认识的人说了什么，两个人一块儿露出了轻快的笑容。
明暄紧拧着眉毛，垂在腿侧的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
好似有心电感应，明暄看向祁随之的那一刻，祁随之朝着他的方向偏过了头，那对别人展露出的笑颜还没来得及收回。
隔着一扇玻璃和几排书桌，两个人无声地对视。
下课铃响，讲台上的老师拖着时间讲完了最后一道题后，才抱着自己的书离开了教室。
跟在老师身后走出教室的，是迫不急的跟明暄说话的祁随之。
“回来了？”
明明人就出现在了眼前，祁随之还是问出了这么一句废话，真傻一人，明暄很轻地笑了笑。
但明暄越过祁随之，视线落在了祁随之的同桌身上时，刚刚勾起的嘴角又撇了下来，他从喉咙里闷除了一声：“嗯。”
祁随之捏了捏他的脸颊：“瘦了。”
“累啊，每天没日没夜的画画。”明暄叹了口气道。
“心情不好啊？”祁随之察觉出了他的微妙情绪，抬手捏了捏他的后颈，“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累。”明暄轻轻摇了摇头，“带我吃个饭吧，我零花钱全部贡献给颜料了。”
祁随之揽住他的肩膀下楼：“行，养养你，想吃什么你说。”
“油闷大虾。”明暄说，“吃完帮我补文化课。”
祁随之痛快地点头：“行。”
明暄不爱剥虾壳，这种会把手弄得油乎乎又味道重的东西他长大之后就一向不爱碰。
但他爱吃，所以每一次，他碗里的虾都是祁随之剥的。
“我妈说得没错，你真是把我宠坏了祁随之。”明暄轻声道。
因为被宠坏了，所以说话做事总是无意识地得寸进尺。
祁随之把手中的虾肉放进明暄的碗里：“嗯？你说什么？”
“没，我说你跟你同桌关系很好啊，上课还聊天还说说笑笑的。”明暄撑着脸，用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剥好了蘸了汤汁的虾塞进嘴里。
“什么时候？”祁随之愣了愣，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就下午的时候吗？他跟我说有道题印错了，错了之后的答案挺好笑的。”
明暄点了点头：“喔。”
“怎么了你，你这反应跟吃醋了一样。”祁随之开了罐牛奶递到他的手边，开玩笑道，“下一句是不是让我不准跟他说话啊？”
明暄抿了抿唇：“……才不会。”
祁随之偏了偏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而明暄如同醍醐灌顶。
原来是吃醋啊。
他会吃祁随之身边关系好的人的醋。
好朋友间……吃醋是正常的吗？
他这种算是好朋友间的醋吗？
明暄抬眼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已经逐渐褪去稚嫩与青涩的祁随之。
在祁随之看向他时，明暄下意识地闪躲。
好奇怪，为什么要躲。
因为嘴角可能有油看起来会很丑，所以不想被他看见。
可是祁随之看过自己任何样子。
但还是不想在这么长时间没见后，让他看到自己不好看的样子。
画室的学姐曾经聚在一起聊天时他听过一点儿。
喜欢一个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眼神闪躲。
他对祁随之，是喜欢……吗？
他喜欢祁随之吗？
明暄从不喜欢把一个问题纠结过长的时间，他从和祁随之相识开始捋，彻头彻尾地想了两天后，意识到了他确实是在吃醋，并且不是友谊的醋，他实实在在地喜欢祁随之。
听话的孩子遵守着诺言，意识到这件事实的当天，就告诉了乐娉婷。
“我的妈呀？！”这是明暄印象中，乐娉婷表情管理最为失败的一次，“你说你喜欢谁？”
“祁随之。”明暄重复道，“妈妈，我喜欢祁随之。”
“……我的天呐！”乐娉婷深呼了一口气，“随随知道你喜欢他吗？”
“不知道，我什么也没说。”明暄摇了摇头，“妈妈，你会觉得我喜欢祁随之……不好吗？”明暄问。
“怎么会这么说？”乐娉婷愣了愣，随即很轻地笑了笑，“你喜欢谁都是你的自由，我说过的，我只希望你开心健康，别无他求。”
明暄环住了她，笑了笑：“那妈妈你这个反应也太大了啊。”
“我不在乎不代表子茜他们不在乎，暄暄，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这样。”乐娉婷不住地叹气，“快高考了，你不是一直想去S大美院吗？我们先安心高考，等到暑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商讨这个事情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