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定婚龄(3)+番外
蓦地,心头那股怒意就淡了不少。
算了,谁一辈子还不遇上几个熊孩子。宋城南心里嘟囔着,转身往镜子跟前走。
在一堆乱糟糟的东西中扒拉出来一把推子,打开开关,嗡嗡的声音响起。他一偏头,把推子搭在自己的耳侧,向上一推,一缕火红的头发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桌子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皱巴巴的烟盒,宋城南从中抽出一根咬在嘴里,边推推子边单手点了烟。
吐了一口烟雾,他从镜子里看向一直瞪着自己的小孩儿:“你啊,就是欠收拾,有时间多读书多学习,别动这些歪心眼。”
宋城南指导员当了三年,最会做思想工作。可他现在没心情教导一个熊孩子,只说了一句就闭了嘴,错开眼睛不再看他。
三下五除二,一颗烟的功夫,宋城南已经成了一个秃脑壳,他五官长得周正,气质冷硬,即便秃了,也没落了颜值,反而严厉中显出一点霸气,与初见时的温和截然不同。
一地红毛,宋城南烦躁的踢了踢,他又看了一眼表,得走了,不然整个下午就被耽误了。
穿个大衣的功夫,一转身,小孩儿就堵在门前。他想息事宁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奈何有人却不是这样想。
小孩儿还是那副用白眼仁瞅人的凶相,咬着牙说道:“给钱,不给钱甭想出这屋子!”
......
最后宋城南还是付了钱,五十。
因为小孩儿一直跟着他,隔着三五步,在风雪中亦步亦趋。
宋城南觉得自己好像惹了记仇的狗,还是只龇着尖牙的幼犬。
风更大了,吹在身上像刀割一般,雪粒子又细又密,打得人睁不开眼睛。
细瘦的小孩儿跟着他的步伐踉踉跄跄,他双手笼着袖,弓着腰,帽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眉眼,整个身体只漏出一截下颌,惨白惨白的,像被风雪染了色。
他迎着劲风,抿着没有血色的唇,极力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每一步都走得不易。
得,在距离街道办还有100米的地方,宋城南认输了。
他掏了五十块钱,塞到小孩冰凉冰凉的手里,吓唬人:“滚,再不滚真揍你了!”
小孩儿攥着钱,迎着风眯着眼睛看他。
“赶紧走,别跟着了。”宋城南将羸弱的肩膀向后一转,用力推了一把。
也不知力道用大了,还是风太猛了,小孩儿往前踉跄了好几步,堪堪站定后还是回头看他,隔着白茫茫的风雪。
那眼神有些怪,没有感激,没有憎恨,似是错愕。
宋城南时间紧,没工夫与小孩儿磨叽,不耐烦的摆了一下手,就匆匆走进了街道办的大门。
走进去,又退了回来,隔着门远远看了一眼苍茫中小小的身影,见那身影越来越小,慢慢模糊在连天的雪色中,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办正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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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更新,三更。
第4章 同流
男孩停在巷子口,步履有些犹豫。
他在考虑是穿过巷子直接回家还是多走十五分钟绕道过去。
风骤雪疾,十五分钟的路程对于一个已经在外游荡了一天又饿又倦的十四岁男孩来说,等同于西天取经。
摸摸口袋里的五十块钱,男孩毅然转身往岔路走去。
“欸,秦小见,干嘛去?”
一个男声逆着风传过来,男孩儿听到的时候已经散了尾音,不过还是令他脊背一凛。
巷子里走出来两个男人,抿着大衣襟子,冻得直跳脚,高声叫唤:“秦见,你是不是又想独吞?以后还想不想干了?”
男孩儿停了脚步,微微上挑的眼睛泄了一抹寒光,目光像浸染了风雪似的,没有任何温度。
他转过身子慢慢往巷子里头走去,越过两个男人的时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还是那间理发厅,还铺着一地红毛。
进了门男孩先发制人,用公鸭嗓子质问两个成年男人:“刚刚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没进来?”
随着他进屋的两个男人,一个二十多岁,染着一头黄毛;一个四十左右,脸上顶着一个酒糟鼻,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善茬。
听到男孩儿的责难,两人对视了一眼,面上掠过几不可查的尴尬。
“春子闹肚子,我陪他跑了趟厕所,就这么会儿功夫,你就把人放走了,给钱了吗最后?”四十多岁的男人冻出了两个大红脸蛋儿,比他脸蛋儿更红的是他的鼻子,医学教科书上的酒糟鼻图示都没他这鼻子长的标准。
“你们怕了吧?”男孩身微微偏头,露出不屑的目光。
“...我们怕什么啊,咱们哥们在街面上混多少年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人没修理过?”二十多岁的男人将眉毛都染成了黄色,乍一看像一只西班牙黄绒鹦鹉,他掐着烟抖着腿,用流里流气的姿态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他是当兵的,所以你们就怕了,把我一个小孩儿扔在这里‘敲诈’他。”男孩儿轻轻哼了一声,翻起狐狸眼与黄毛对视。
“都说不是...怕了。”黄毛炸庙,“就刚好闹肚子。”
“行了!你们别争了。”酒糟鼻揉了揉鼻头,老大一般的发了话,“以后小秦往回带人的时候长点心眼儿,像这种穿着军裤、军鞋,往那一站就像当兵的人,再别往回带了,带回来也是给自己找麻烦。”
“怎么样?跟了一路要到钱了吗?”酒糟鼻又问。
男孩儿落了眼皮,苍白的嘴唇吐出两个字:“没有。”
“怎么会?就你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狼崽子劲头,没要到钱,会这么快回来?”黄毛掐了烟,起身围着男孩儿转了一圈,边转圈边审视,眼珠子不放过男孩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你不会自个儿想独吞了吧?你也不想想,我们哥俩能让你入伙那都是看你可怜,跟着我们干你还不至于饿肚子,要是惹恼了我们,秦小见你就别想在这片儿混下去了。”
男孩儿看了一眼酒糟鼻,显然他也在等自己回话。
他吸了一下鼻子,歪了歪嘴角:“那人进了派出所,不跑等着他叫人来抓我啊。”
两个男人都怔了一下,然后黄毛爆了一句粗口,酒糟鼻则深深的看了一眼男孩儿。
“行了,今天算咱们倒霉,没开张,秦见你先回去吧,不然你爸又该敲铁管子闹人了。”酒糟鼻扬扬手,一脸不悦的说道。
男孩儿转身就走,还没摸到门把手就被黄毛叫住了。
“等等,搜个身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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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字数有点少
第5章 打击乐
滨城是一个地处北方的三线城市,虽叫“滨城”却与水无缘,以严冬和冰雪著称。
这里的冬天挤占了春秋两季,长达六个月之久。不下雪的日子已是难熬,若是有雪,西北风呼啸,雪乘风势,让人举步维艰。
顺着巷子不过三五分钟的路程就到男孩儿的家。
一栋联排平房中的一间。
平房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国营企业——新发日化厂的家属房。像这样的平房在这片一共有四十多排,它们曾有过一个极其洋气的名字——北京高级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