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指擦掉照片上冻出的一层冷雾，侧过头看了看另一边同样唇角弯弯，面容柔和的中年男人，低声道：“爸妈，我好像……”

“算了，”他说，“下次再跟你们说吧。”

变得与众不同，并不是好事。

何况是一个走在康庄大道上，会前途光明，拥抱温暖的小太阳。

他站起身，道：“明年见。”

*

沈禾在酒店里等年夜饭。

年夜饭桌上是不准玩儿手机的。

他们定的超大包厢，主位坐几位愿意过来跟他们一起过年带老人，然后就是自家的爸妈叔叔姨姨舅舅舅妈。

小辈靠门坐，挤挤挨挨。

小表姐偷偷摸摸在桌子底下发消息，眼皮子都快垂到鼻尖了。

沈禾也想发，但是他胆子没那么大，怕挨训。

堂哥搂着他的肩头，笑眯眯问：“小禾，大学准备考哪所学校，哥哥给你参谋参谋？是打算留在海市读大学，还是去京市？”

那头的表哥马上接嘴：“那肯定是去京市啊，在海市长大，读大学再呆在这有什么意思？况且好大学一半在京市，没准儿小禾一个努力去了清北，咱们家不就出了个顶尖高材生！？”

堂哥白眼一翻：“去京市受欺负怎么办？”

表哥说：“我出国去哥大你怎么不担心我受欺负？”

堂哥：“你个买进去的能跟我们宝贝小禾比吗？”

两个人马上拌起来了，沈禾缩着脖子想从桌子底下爬走。

“你们两个歇声！沈言出去，叫服务员进来上菜。”

堂哥迫于亲妈威胁，委屈起身，走前还不忘小声哔哔：“我英语不好啊，干嘛不让周明山去……”

表哥听见了，立刻抱着手得瑟：“那是，我口语吊打你没问题，要是搞不定可以来求我帮你。”

堂哥冲着表哥tui一声，溜躂出包厢。

不过这倒是让沈禾想起来，他到现在还没问过戚拙蕴打算考去哪所学校呢。

按照戚拙蕴的成绩，国内学校随他挑选，国外的名校好像也可以……

沈禾摸着兜里的手机。

还没偷偷拿出来，堂哥带着服务员进门，后面带着一堆人来送菜。

菜上齐后服务人员便退出去了。

大家热热闹闹的吃饭。

边吃边聊天，大人们喝酒，成年的哥哥姐姐们胆子大的，也跟着混杯酒一起干杯，年纪小的，诸如沈禾跟还在读初中小学的弟弟妹妹，就只能端杯果汁可乐。

小表姐很不甘心的叫屈：“我十八了！我成年了，可以喝酒！”

姨妈眼刀飞过来：“你高中还没毕业，喝什么喝？”

小表姐心虚的想到自己见光的恋情，委委屈屈坐下去喝果汁。

沈禾捧着自己的杯子傻乐。

包厢一直热闹到零点，大家站起来举杯：“新年好，恭喜发财，新年顺利大吉！”

“发红包！妈！给红包！”

“叔，你去年答应给我个大的，现在给我补上，快快快！”

大家站起来笑成一团，沈禾偷偷坐下去，从外套里掏出手机，给戚拙蕴发消息。

“哥哥，新年快乐！祝你在新的一年里顺顺利利，开开心心，永不烦恼！”

他发完戚拙蕴的，然后看了眼，退出去给其他人挨个发。

哥哥：【新年快乐，你也一样。永远快乐，健康顺利。】

沈禾眼睛弯弯。

班群里有同学在发红包，额度小，几毛钱，但是氛围很热络，都在抢。

沈禾进去抢了一个，一下子抢到了两块多，成为手气王。

他更加开心，在群里发了个大点的红包。

【哇哦！老沈大气！】

【沈财主！谢谢财主！】

【笑死我，沈禾都被你们叫老了。】

【一群奴颜婢膝的家伙，毫无节操，不像我。义父，不必理会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h哈笑发财了】

新年的氛围格外热闹。

年一过，时间便飞快溜走。

返学的返学，返工的返工。

初六的时候，沈禾一家飞回国。

落地，沈禾便给戚拙蕴发消息，告诉人他回来了。

戚拙蕴回，在海市。

沈禾欢欣鼓舞的回家，收拾完东西便去敲对面门。

他除了抱着给戚拙蕴的礼物，还抱了两份其他的礼物，毕竟刚过完年，敲人家的门，不带礼物挺不好意思的。

门打开，沈禾张嘴就是拜年祝词，结果看清楚人后，发现是戚拙蕴，不是他姑姑。

沈禾好奇探头：“哥哥，你姑姑他们呢？”

戚拙蕴看沈禾没穿外套，只穿着身奶咖色的半领毛衣。他打开门让沈禾进去：“别站外头。他们不回这边，这房子很快就要卖了。”

“啊？”沈禾看着冷冷清清的客厅，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人气的模样，“为什么？那哥哥你这半年……”

戚拙蕴自然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给我的？”

沈禾一愣，忙不迭点头：“都给你的。”

反正其他人不在，多给哥哥几份好了。

戚拙蕴单手抱着东西，另一只手推着沈禾的肩头，去他的房间。

这里倒是温暖了很多，开着空调，房间有人气。

沈禾第一次来戚拙蕴的房间，莫名拘谨。

戚拙蕴拿了瓶牛奶给他，问他玩的怎么样，开不开心。

沈禾的拘谨马上消失，开始叽叽喳喳跟戚拙蕴分享，还催促戚拙蕴拆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要是不喜欢，他可以换。

沈禾白嫩的脸颊笑得微陷：“我买了好多！”

戚拙蕴起身，沈禾奇怪的探头，瞧见他从书本夹页取出个红包。

戚拙蕴将红包放进沈禾手中：“给你红包。”

沈禾有点不想收，他怕戚拙蕴是把之前他爸妈给他包的大红包还回来。

戚拙蕴淡淡道：“不多，不要嫌弃。”

沈禾马上收下了：“怎么会！”他宝贝的贴心口，眼睛弯得像两轮新月。

他们聊了好一会儿天，沈禾回过神，发现已经到中午。

他摆摆手跟戚拙蕴告别，说：“哥哥开学见，我还得回老家两天，去祭祖。”

戚拙蕴送沈禾出门，目送他关上房门，才转身回去。

而后在床上发现了个钥匙扣。

是沈禾刚刚落下的。

他拿起来，看了眼，是只白色黑花的仿真玩偶老虎，做的毛绒绒的，憨态可掬。

他捏在手里，瞧了会儿，挂在书桌右前方的支架上。

新年开学，大家都肉眼可见的略圆了一圈。

还有人只过了个寒假，就又高了不少。

沈禾也是期中之一。

他还很得意，跟田乐站在一起比比划划：“马上就超越你！”

田乐鼻腔里哼了一声，然后拿起牛奶吨吨吨。

沈禾在班上给玩的好的朋友分发礼物。

大家都高兴的喊谢谢。

田乐当然也是有的。

他给沈禾也带了，从兜里掏出来：“我妈做的，送你。”

是双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