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家的康康(觉迷录系列之二)(13)
这三天中,有人在苏府中安心和释然,由渐渐的担心她的突然折返而在这三天中逐渐平静,并且在等待着苏青奴接着讲那段往事,日子彷佛又回到了每日去藏书阁看书时的平静……
这三天中,有人在名为君见来的青楼中舒心,终于走了,自己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了,大半年了,自己明明是颠倒众生的花魁,这大半年却像个奶妈一样哄那个家伙睡觉,弄得自己也憔悴了不少……
这三天中,有人焦虑,有人苦恼,有人开心,有人痛苦……
一切都是因为,凌迟离开京城三天了。
此时的凌迟就站在乐陵江的渡头上。
望着驶往东南西北的白帆,逐渐远去。突然有些眩晕,是啊,已经三日不曾好眠了,当然,自两年前开始,自己就不曾有过好眠,然而,那时还有人陪在自己身边,瑶姬软滑细腻而温和的身体起码有种安定心神的作用,加上酒,不论是醉还是眠,每日还是能睡几个时辰的,此时,一路风尘,况且又有老师在身边,难道自己非要买个女子在身边只为每日陪自己睡觉吗?就算老师再洒脱,见自己如此,也还是像老夫子一样板起脸敲自己的脑袋的吧?!
正想着老师,就听见司马长闲站在一艘船的船尾喊道:“稚然,快些上来!”
凌迟再次晃晃混沌的脑袋想要清醒一些,却是更加感到头痛欲裂了,罢了,挨骂就挨骂吧,到了船上买些酒,好好的醉一场吧!苦笑一下,应了一声,便快步向那艘搭载自己的船走去。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麻烦的,不论是以自己的财势,还是金府的权势,都可以让自己和老师的旅途舒服的多,更遑论老师的另一显赫弟子——当今的皇后了。然而,老师统统拒绝,本就是不喜奢华的人,又想让自己好好接触一下这风土人情,便一路轻装走来,有时搭马车,有时搭牛车,有时便只徒步,总之,从简,非常的从简。也好,自己也从中学习些世俗事理——曾经苏荷努力不让她沾染丝毫的东西,只盼她永远只如赤子一般。想到那个名字,心中便是一阵疼痛,瞬间开了一个洞,彷佛自己的灵魂都在从那个洞呼呼的流出自己的身体。而走在独木板上的身体也晃了晃,当下生生遏止住这种疼痛,快步走到船上。
司马落看着凌迟就这样立在船头,整整三个时辰不曾动,暗叹一口气,走到凌迟身后,温声问:“稚然,这一路的山水怎不令人心旷神怡,逸兴遄飞呢?前朝有诗曰‘巴陵一望洞庭秋,日见孤峰水上浮。闻道神仙不可接,心随湖水共悠悠。’今见此山水,你认为如何呢?”
凌迟听得老师如此说,知道他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只是劝解自己放开怀抱,莫再沉迷于那不可接的神仙了。沉默一会道:“诗自然是好诗!然而前朝有首词更得我心,‘青山绿水,古今长,惟有旧欢何处。空赢得、斜阳暮草,淡烟细雨。’当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吗?”
司马落长叹一声,知道劝她开怀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便也不再提那些伤怀的事,只谈些山水旧闻,奇人趣事。而凌迟也只是微笑着静静听着,渐渐的思绪却是不由自主的越飞越远了,悠悠道:“老师,你知道吗?当年我就是从乐陵江,坐船去的京城。”
司马落见她愿意说话,便也不拘说些什么,笑道:“是吗,你还记得吗?”
凌迟摇摇头,道:“我不记得,当时只两岁,还记不清什么事的,不过想必所有人都不想我记得那段旅程的,听说,那是一段噩梦!”
司马落便不再说话。
凌迟却扭头看着司马落道:“可是,有人跟我说过,老师,您想听听吗?”
第十六章 厉鬼夜逞凶
二十三年前,夏。
永州的凌府门口,五辆双驾马车正在等候,其中四辆马车上都满满当当的装满了东西。
路人不禁猜测,这是怎么了?要搬家吗?
而另一辆华美的车子里传出一个爽朗的声音:“好了,走吧!”
不错,确实是搬家!
凌卿宗已然将一切需要在永州处理的生意打理清楚,各个酒楼的掌柜也都已经安排妥当,子岩也传讯说,柳庄的宅子也已建好,只等自己一家去了。此时女儿已然两岁,身体也很健康,并且一路坐船,也没那么颠簸,或许笑笑闹闹,就已经到了呢!
当下吩咐道:“好了,走吧!”
叶守瑜掀开车帘,最后一眼,看了看自己住了将近十年的地方,不舍是必然的。
最后一眼……
只有凌迟没有一丝的离愁,在马车上开心的蹦跶,不停的叫着:“苏荷苏荷……”
还是这样,一年已过,长了一岁,喊得更加熟练和清楚,不过还是固执的喊“苏荷”而不是“姐姐”,这让她的父母都很头疼。
叶守瑜看着自己的女儿欢快的表情,罢了,哪怕是为了女儿!笑着把那个还像兔子一样的小家伙揽到怀中,轻叱道:“小心磕着,到时变成个没有牙的小兔子。”说着,还用白皙纤细的手指刮刮凌迟粉嘟嘟的脸蛋。
而凌迟却只是咯咯笑着,果真像小兔子一样拱进了母亲怀中。逗得凌卿宗也哈哈大笑。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凌卿宗心情舒畅,便也像个孩子一样,在船上的甲板上跑来跑去,吓的坐在他双肩上的凌迟阵阵尖叫,然后又咯咯笑着。
叶守瑜见他们爷俩儿疯子一般,忍不住嗔道:“卿宗,你小心摔着她!”
而凌卿宗却做个鬼脸,怪声怪气的道:“我凌卿宗的宝贝儿可不是个胆小鬼,对不对?”说着突然反手扯住凌迟,从肩头扯下,搂着她的腰转了一圈之后又紧紧的抱进怀里。
叶守瑜知道这种把戏他们玩的多了,也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吓得叫出来,只是无奈的叹气摇头。果然凌迟脸上一点恐惧的表情都没有,反而眼睛因为刺激而发出兴奋的光芒。
这时有人在身后说道:“共享天伦,真是令人艳羡啊!”
叶守瑜回头见一袭白衣的王公子和他的书童站在身后,便笑笑道:“唉,这一大一小两个活宝,真是让我头疼啊!”嘴上如此说,却难掩眼中宠溺和幸福的光芒。
要说这王公子,名王希,字子虚,是今早途径潞州时遇上的,也曾是富贵人家,不过至他这代已然颓败,故要进京去寻在京城做官的一个远方叔父,希望能求个出身,不过路上的盘缠也已用尽,这才恳请凌家的船搭载,凌卿宗也是个热心之人,况且又是同路,见这王希也文质彬彬的,便就同意了。
这王希自早晨登船就一直在自己的房间中不曾出来,好像很是腼腆害羞。此时估计是听凌卿宗父女二人笑闹有趣,这才走了出来。
凌卿宗见他出舱,神色一喜,抱着凌迟走到近前,谈论起来。
叶守瑜见他们谈得尽兴,凌迟也玩的累了,便抱着凌迟进了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