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胤长出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捻着腿上的毯子

“之后，你对那天的事儿心有愧疚，所以你不肯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赵蕈打断

“你觉得我留下仅仅是愧疚？”

姜楚胤笑了

“自然不只是愧疚，但是你知道你继续留下来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吗？你现在喜欢我，但是这份喜欢的足以让你面对日后的事儿吗？”

那双狭长的凤眸就像是能刺透人心一般的盯在了赵蕈的身上，他自然是相信赵蕈喜欢自己的，但是这份喜欢有多深？他不知道日后还有多少的时间，他也能感受到他身体的衰败，后面他要做的事儿一件比一件危险，赵蕈的喜欢真的值得让他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吗？他又怎么舍得？

赵蕈的呼吸都乱了节奏，他骤然从石头上起身，他自然是能听出姜楚胤话中的意思的，他无非是觉得他就算是喜欢他也没有多深的感情，今日他喜欢他，来日或许自己就会喜欢上别人，所以犯不上在他的身上多耗时间？他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臂，这双手臂瘦的就剩了一把骨头，锐利的目光直射眼前的人，说话的语气多了几分迫人的气势

“姜楚胤，你是不信我，还是根本不敢信我？”

这几日心口憋着的气让姜楚胤也分毫都没有示弱，他抓住了赵蕈的手，冰凉的手指带着他的手轻轻向下，触碰到了小腹伤口的位置，说出的话听在赵蕈的耳朵里就像是千年的寒冰

“我信过的。”

赵蕈的呼吸都是一窒，那双手僵硬的连动都不敢动，是，姜楚胤信过他的，就想是那天姜海波说的，姜楚胤迈出这一步要有多大的勇气，他只道从前只是那人稀松平常的一个吻，却不知道这个吻的额背后是姜楚胤怎样才能下的决心，他那个时候克服了一切不过是想要任性一回，留自己在身边，他知道这一枪对他的身体影响很大，大到姜楚胤如今已经不敢留他了。

眼前的人总是这样，从前他看不懂，现在如何能看不懂，这人一字一句都是深情，他半蹲下身子一下抱住了眼前的人，声音有些干涩的厉害

“姜楚胤，你觉得什么样算是情深？算是值得我和你在一起，我只知道我再也忘不掉你了，就算是我现在走了，日后也忘不掉你了，你说我还能走吗？”

姜楚胤的身子很单薄，单薄的赵蕈甚至不敢用力，之前他从不理解所谓的爱情，认为那不过是一群无所事事之人的无病呻吟，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深情不悔？但是此刻他明白了，姜楚胤这个人已经烙印在了他的心上，就算再过再多年，再遇到再多的人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了。

“姜楚胤，我们都勇敢点儿吧，无论以后再遇到什么，我都不会退缩不会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的眼睛有些红，姜楚胤就算是赶他走，也不都是怨怼，更多的是对他自己不自信，怕来日感情更深，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伤心，如此他怎么还会放手？

姜楚胤的手微微抬起来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搂住赵蕈的腰

“勇敢太奢侈了，我没有那么多的勇敢了。”

赵蕈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泪在他的眼角滑落，他轻轻在这人的耳畔低语

“不勇敢了也没关系，你可以缩在原地，等着我走过来。”

赵蕈的声音有些低，又很轻缓，似是爱人唇边的额情话，又像是睡前的耳语一般

“姜大少，你是不是太过小看我了？我知道你所有的担心，你担心自己的身体，那我现在告诉你，无论还有多久我都会陪着你，我也知道你想要做的事儿有多凶险，你想要拿下贝伦山下的港口，想要清理干净这边通向国内的销路，我也要告诉你我能做到的事儿比你想象中还要多。”

这一次他会向姜楚胤彻彻底底的坦白他的实力，他从14岁的时候便开始准备，已经十年过去了，这一次对罗家的出手远不是他的全部实力，他想做的事儿也是他心之所向，他会一样一样帮他达成。

他的话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姜楚胤累了，心中的天平终究还是偏向了自己的欲望，就再抓住一次吧，这一次便不后悔了，他终于抬手轻轻搂住了赵蕈的腰身

“我累了，带我回去吧。”

一句话让赵蕈的心定了下来，也软了下来，他没有再让他坐轮椅，而是轻轻将人抱了起来，一步一步往病房走去。

回去姜楚胤便累的想要睡了，睡前只说了一句话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他不愿意将时间都放在相互的拉扯上，赵蕈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他给他这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纠结不过是徒增困扰，但是这不意味着赵蕈之前的过错就能一笔勾销。

赵蕈听完眼角红了一下，却还是笑了

“好，你想怎么罚都好。”

这天晚上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赵蕈第一次留在了病房中睡觉，正式接替了之前护工的工作，姜楚胤下午睡了一会儿晚上精神倒是还好

“打水，帮我擦擦。”

赵蕈立刻去打水，温度试了一遍又一遍，毛巾用的都是最软的那一种，因为心脏和这段时间久不下床的关系姜楚胤的小腿开始浮肿，平常赵蕈并没有看见过，这一次撩开啊的裤腿这才看见里面的光景，这人的身上很白，小腿上因为肿胀能看见清晰的青色的血管

“疼吗？”

姜楚胤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不动就还好。”

“这个有什么办法消肿吗？”

“过段时间能下地走路会好一些，冷了，快擦。”

赵蕈立刻不再耽搁的拧了热毛巾帮他擦，擦好又帮他按了按腿脚，姜楚胤靠在床头被伺候的还算是舒服，轻轻眯着眼睛，身上因为温热的水擦过总算是舒坦了几分

“明日你去和黎楚说，我要洗澡。”

赵蕈立刻抬头

“你伤口愈合的还不太好，要不再等等吧？”

“等什么？等我臭了？”

这么多天只擦身是真的快到姜楚胤的极限了，他实在是不想忍了，黎楚那家伙是越来越精明了，现在和他说话越发不好商量了，这难题就留给赵蕈吧，这话逗笑了赵蕈

“这刚刚擦完，这水都换了三遍，哪里能臭了？”

男人轻撩眉眼，苍白的唇轻启

“三遍嫌多了？”

“不多，三遍这才哪到哪，你想擦几遍就能有几遍，若是黎医生说不能洗那可是真的不能洗啊。”

赵蕈现在对黎楚的话几乎就是奉为圭臬，姜楚胤瞧着他这一副听大夫的模样就猜到不对，拢着被子侧躺下来，避开了心脏和伤口，一双手随意地搭在腰腹上，若非面容太过苍白透着明显的病色，那绝对是一派矜持贵公子的模样

“黎楚吓唬你了？”

“你这段时间遭罪，哪还用黎楚来吓唬我？”

那天的凶险赵蕈真的是连回想都不敢回想，姜楚胤哼笑了一声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