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也喜欢。”
顾郗喜欢自己和赛因之间经历过的一切，如果没有最初的经历，也无法有现在正在等待着赛因的他。
“我们都喜欢……好巧。”
氛围又陷入了僵硬，两个人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继续话题，只是彼此相互对视着——尤其是彼此的眼睛，他们格外钟爱这个部位。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咖啡馆内的客人们有离开的，也有再进来的，但只有角落里卡座内的情况不变——
两个衣着精致的年轻人面对面坐着，他们之间的气氛透着奇怪的陌生感，但又莫名流动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然。
明明是两个年纪加起来都要年过半百的程度，可桌子中间却放着本封皮看起来像是青春读物的书籍，这几乎和整个咖啡馆以及两个人的衣着格格不入，但有时候当这些元素撞在一起，又会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那是一种就该如此的和谐。
在赛因喝完第三杯可可后，那黏腻在嘴里的甜味几乎叫他有种难言的反胃感。
明明已经从一贫如洗的流浪者变成了现在这个小有资产的形象，但在此刻坐在卡座里，赛因却依旧像是个毛头小子，只舔了舔因为糖分而有些发干的唇，看到对面那杯几乎没有怎么动过的咖啡杯。
里面深褐色的液体还满满当当。
他试图寻找话题。
于是在良久的发呆和沉默中，赛因再一次开口：“那个……你不喜欢喝吗？”
神思有些恍惚、在大脑内努力回想赛因长什么样子的顾郗猛然回神，他一眨眼就对上了那双蔚蓝如海的眼瞳。
顾郗低头看了一眼咖啡，“不是很喜欢。”
“喝不完可以给我。”这是赛因下意识说出口的话，可直到看到对面青年惊讶的神情，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话多么有歧义——毕竟他们现在仅仅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至于顾郗……
他倒是惊讶，只是在惊讶的同时，某些被世界规则限制住的记忆却也在缓慢地翻涌。
回忆的场景是在那座想不起来名字的冰谷内，他和赛因坐在银装素裹的雪地里，似乎是吃不下手里的果子了，便很自然地往身侧一递，而另一人也很自然而然地张嘴咬住，解决了顾郗剩下的半口果子。
是被遗失的部分记忆，更是一副染了旧迹的画面。
他该拒绝的。
顾郗这样对自己说道。
然后——
顾郗：“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坐在对面有着蓝眼睛的人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很淡很淡，却很真实。
他说：“不嫌弃。”
杯子里发苦的咖啡落在赛因嘴里，却仿佛滋滋冒着枫糖霜一般的甜意，他喉头微动，明明喝了好几杯饮品，但依旧觉得干渴得厉害。
不只是生理性的干渴，更是一种来源于心理的渴望。
下一秒，几乎同一时间开口的两个人声音重合——
“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抱歉，我想知道一下你的名字。”
重复的字眼被咬在了两个不同人的唇舌之间，最初略微干巴的氛围在眼下多了些流动的粘稠质感。
又是一次对视后的默契，两人再一次异口同声——
“我是赛因。”
“我叫顾郗。”
砰！砰！砰！
两个躺在不同胸腔内的心脏频率相互吻合，在这一瞬间，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猛然之间炸开的光。
在回到初始时间第二年的情人节隔天，顾郗想起了自己遗忘的一切，也等到了他一直在等待的爱人。
还好，他还记得自己爱着所等之人。
在大脑空白地从荒岛山洞内醒来后，途经两年、跨越阿尔斯洋的赛因，在他准备去往姜城的前一天，找到了烙印在他心脏上名字的主人。
还好，他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失去的一切。
【滴，观察期结束。】
【在此系统祝愿宿主和您的伴侣，一切幸福。】
【再见。】
咖啡馆内，两个坐在卡座内的青年相互对视，顾郗忽然弯了眼睛，笑着说道：“我好想你呀。”
赛因抬手，紧紧握住了对方搭在桌面上的手，十指相扣，低声道：“我也是。”
还不等顾郗继续说什么，早已经习惯了人类社会的赛因抢先开口，甚至因为紧张而偷偷炸开了藏在衣服布料下的黑色鳞片。
他努力维持着镇定，询问道：“你愿意当我的男朋友吗？”
那些网路上的年轻人们都说这才是恋爱的第一步，而他和顾郗之间……似乎从一开始步骤就错了。
顾郗慢吞吞地眨了眨眼，坏心眼回归的他好好欣赏了一会儿赛因的窘态，才语气轻快道——
“愿意的。”
江上白云悠悠、潮水潺潺。
从日城开往姜城的船只再一次启动，载着顾郗和他新上任的男朋友往回走。
习惯性失眠许久的青年紧闭着双眸，侧头靠在了赛因的肩膀上，而被依靠的人则面色沉静，只拿一双蔚蓝的眼睛才透露出了很多浓稠复杂的感情。
是爱意，是占有，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赛因抬手珍惜地摸了摸顾郗的脸颊，轻声道：
“这一次，我们都会幸福的。”
世界重复了九十九次，也不过是赛因为了求一次和顾郗在一起的机会而已。
在第一百次的刷新里，他成功了。
当天旁晚，林女士、顾先生以及顾家长子同时收到了一条消息，是来自他们家小棉袄顾郗的——
“爸妈、哥哥，我明天中午带男朋友回家吃饭。”
【正文完】
第53章 重逢之后（一）
【片段式】
1.拥抱
重逢的第一个晚上，赛因和顾郗坐着客船从日城返回到姜城，那是他们在分别两年时间后的第一次同居。
不论是对于顾郗还是赛因来说，明明他们已经经历过更刺激的事情了，但当两人一前一后站在防盗门口时，那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就浮现了出来。
站在前面的顾郗有些不自然地捏了捏鼻梁，从抽屉拿出来一双新的一次性拖鞋，低声道：“家里基本没人来……先凑合穿一下吧。”
“好。”
赛因点头，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拳头，又伸展在裤子上擦了擦。
已经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了近两年的他自然明白这话代表的意思，可以说某种程度上，他大概是顾郗第一个带回家的、非家人亲戚的同性。
愉悦感翻涌，他换上拖鞋，又小心翼翼地看向站在玄关处的青年。
房间内的灯光偏向暖色，头发染黑有一段时间的顾郗正巧站在灯下，于是自发根出便透出了几分淡淡的透明，连带着那双浅色的眼瞳都被映出几分橙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