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
“你妈妈还好吧?”
一帆禁不住眼睛湿润,除了自己和妹妹,这个老男人是世界上第一个问候那个苦难重重的女人。“谢谢,谢谢徐总,我很感激你!”
徐严拍拍她的手,极其慈爱地说:“我挺喜欢你的,从我们在北京饭店见过面后。很聪明,又漂亮,有时我想,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儿子,我可以有一个完美的女儿。”
一帆一怔,她没想到徐严会这样对她,一时感动得热泪盈眶,“徐总,我真是荣幸!”
“哎,一个人在北京发展太不容易了,我在这个城市呆了二十多年了,深有体会,所以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能帮忙的,一定要说出来。”
“谢谢,谢谢徐总!”
“好了,天很晚了,不要回家太晚,让你家人担心。”
他们从饭店出来。徐走向他的汽车,“我送你回家,你住哪儿?”
一帆不想回家,她刚在外面租了一间小房子,便说:“徐总,你先回家吧,今晚我到同学家住,已经给她说好了,她就在附近,不远。”
“我可以把你送过去。”
“不麻烦你了,我想走一走,散散步,夜里空气不错。”
“好吧,你小心一点,我先走了。”徐严挥挥手,走向他的奔驰。开过来时,停下,放下玻璃,“不要太晚了,着凉。”
灯光斑斓处,奔驰像一条鱼,悄无声息地融没在都市的车流里,消失了。一帆站在那儿,甚至有些后悔,有些羞耻,他是个好人,也是个不幸的人,为什么想着用那种方式把他拉下水?回头再看哈德门饭店,绿气森森的,如大海中突冒出的岛。曾经那个夜晚,缔造过她生命的男人从里面神气活现地走出来……
第二天,一帆来到办公室,见桌子上有一张纸条,徐严的笔迹:一帆,请把昨天的合同稿再作一下修改。下面是把什么改成什么的一堆文字。
她打开电脑,刚把文件调出来就有人敲门。
门打开,两个西装革履的人进来,前面的大腹便便,一脸焦急,后面是年轻人,很机灵的样子。
“请问徐总在吗?”为首的开口问。
“没在。请问你是……”
“万维地产——请问徐总什么时候到?”那人掩饰不住焦急,恨不得现在就一把抓来徐严面谈。
“过一会儿吧,您先在会客室休息一下,喝杯水。”
把客人送进会客室,一帆找茶叶倒水,把茶水端进去时,徐严已在与他们谈话了。他口气严厉地说:“……我怎么能相信你?我已经垫进去不少了,超出了合同的范围!就五天,必须停工……”
一帆走了出来,继续修改那份合同,这是要与那个香港商人签订的。
午饭前5分钟,王晓冬突然打来了电话。
“林小姐吗?你好!”王还是甜腻腻的讨好口气。
“王助,有何贵干?”
“不敢,林小姐,别客气了,你知道那个洪印大厦进度怎么样了?”
“与你竞争的都是谁?”
“开利,约克,克莱门特……”
“有没有亚同?”
“没有,他们这次失手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工程不归徐总管,他下放给第四分公司了,你找他们吧。”一帆没有兴趣,推了。“行了,哪能像想象的那么简单,工程是第四分公司负责,当然包括空调设备,对不起……”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王助,万维房地产公司,你知道吗?”
“万维?我想想,你是说在中关村的那个?”
“我也不知道。”
“如果是那个,没什么希望了,两个星期前已定了。”
“定得谁?”
“亚同。”
一帆一激灵,愣了片刻,突然厌恶地嚷道:“为什么不早把这个告诉我?我最想知道的你不告诉我,我最无能为力的你却不断来烦我!”
“不是,林小姐,不是!”王晓冬疑惑和惊讶,分辩说:“万维定设备的权力在万维房地产公司,建筑方没有权力,你们没包下设备这一部分,你找我……好像也没什么用处。”
“好吧,我现在去吃饭了,Bye-Bye。”一帆恼羞成怒,挂了电话,心里像吞了一只苍蝇。
端了饭盒,一帆向电梯走去。她不在餐厅里吃饭。
“喂,小林,徐总在哪儿?”钱勇夫远远地在后面叫她。
她停住,微笑,“钱总,我没看到他,他没在餐厅用餐?”
“没有,餐厅我找过了。”钱看着她。
“有什么事,我可不可以转告?”
“不用转告,他知道,53岁的生日,想找个地方庆祝一番。人民大学的高材生,到时候你也要喝一杯。”钱用一种奇怪的微笑看了看她,往回走,“你竟瞒了我们所有人,要不,你可能是我的秘书了。”
“什么时候,钱总?”一帆在后面甜甜地问。
“后天晚上,东三环的富丽饭店。”
下午,一个适当的时间,一帆到了打字室,叫人把有关万维房地产工程的所有文件存档调出来。这是造价近两个亿的工程,北方建筑集团融资了60%,合同规定万维本月末再拿出15%的资金,否则施工方有权停工……
三点多钟,万维房地产的总经理和他的助手又来了,想请徐严吃晚餐重新洽谈这件事。
“林小姐,我知道徐总在躲着我,如再给两个工作周的时间,我保证资金到位,千万别停工!你能不能替我们约一下徐总?”那大腹便便的人放下身段,小声央求。
“你可以打他电话,他的手机你不会没有吧?”一帆看着他。
“他一看是我便关了手机,他不接。”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一帆到了钱勇夫那里。
“喂,一帆,欢迎又回来!徐总说些什么?”钱微笑着,开着玩笑。
“他什么也没说,下午根本就没来,是我自己来的。”
“什么事?”
“万维房地产的那个老总在会客室等了一下午了,不肯走,你是不是上去看看?”
钱用他精明有余的眼睛瞟了她一眼,呵呵一笑,“连徐总都不见,我去楼上干吗?不是找事吗?再说也不是我负责这个项目。你刚来,不知道,项目上扯皮的事多了,很正常,他拿不出资金,就让他坐着好了——当然,他更应该坐在银行里的沙发上!”钱说得气定神闲。
“他说两个星期后资金就到,这么大的工程也不见得在乎这十天半月吧?”
“十天半月也没啥,叮叮当当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做些什么,只要不想干的话。我看徐总的耐心已尽了,那些人尽是哄人,资金不知猴年马月才到呢。不过也说不准,徐严在逼迫他。”
“好吧,如果没事我就走了,钱总。”一帆站起来。
“这老徐可欠我一个人情!一帆,我可以把你要回来,如果你想回来的话。”钱开着玩笑。
“钱总,你已经有一个秘书了,助理就是秘书,徐总一个也没有呢。”她转过身,看到门外季文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