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怎么做?”白霓裳回过神来,流着泪展颜一笑,很多柔情尽生。
“给绝负暖床。”简短的几个字仿佛却已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向他认错,哄他开心,骗得时光杖。”
白霓裳木然怔住,手微微地颤:“我是蓝绯,不是白霓裳!”
“不!你是我!一千年以后的我!”如寂寞的老人般,惜妍深邃而沧桑的眼,透着深深的忧郁。
白霓裳猛然僵住,琥珀色的双眸暗然失色,她是逃不了了。
番外(绝负篇)
当我站在千年寒冷封岭的万崖山畔,
凛冽的风吹起我黑色的裙摆,
耳边是山底数万子民高呼万岁的声音。
我以为今生就算就此刻闭上双眼都将无任何遗憾时,
脑海中还是浮现过惜妍的笑容。
原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在某一刻,我以为可以靠近。
可终究还是戛然而止。
我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所以我要让我的咀咒永远缠绕着你,
我知道,我的咀咒从来没有失灵过。
在我十岁,看着我的母亲扑到在我怀里的时候,
我就知道。
只会默默地守候爱情的人,
是不值得同情的。
所有的背叛者都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
我爱这无崖雪峰,我爱这谷中的万千子民,我爱这呼喊万岁时憾天动地的声音。
可我却从不知,我对你的爱,早已是深入骨髓。
……
罂粟花的花语是“死亡之恋”,
一种爱若如罂粟花般美丽,美到了极至,然而靠身近人世时,却成了毒药。
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何尝又不是罂粟花呢?
……
十七岁,我成为了冥界新一任的统治者,当我第一眼看到坐在罂粟秋千上的你时,我就遗忘了暮色。人们说爱情容易使人变得愚蠢,我想是的。我上任以后的第一场战争就是灭掉血族。
父亲告诉过我,绝负一定要成为最强的一个统治者。没有如果!
当万民都呼喊着万岁的时候,只有我知道,扩大领土只是一个借口,灭掉血族的初始原因是因为我爱上了你。
……
同年,血族灭亡。我却在你的双瞳中看到了好比无崖寒泉中的冰凌,在任何光线下,它们都明亮得让人恍了心智。
十七岁,不知情爱为何物。不懂什么叫心如战鼓,不晓得男欢女爱,我只知道我要留下你。
十七岁,你穿单薄的裙衫,面孔因剧烈的奔跑而渗出大料的汗珠,你看着我,手掌紧握一支树叉,一目惊恐。
我知道你是跑不掉的,我提着匕首的手突然就松懈下来,擒住马儿居高临下地看着你,我惊憾于你的骄傲,你不跪不求,虽有惊恐却更多是凛然的决绝,是一心要求死吗?或者是想趁乱逃出山谷。
“只要你做我的侍妾,我就放过血族,放过你的父亲,怎样?”我终于向你伸出了手。
那一刻,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眼神,你先是向后退了一步,眼神有片刻的迟疑,但很快就扔掉了手里唯一的武器,那温热的流淌着血液的手紧紧地捉住我,几步跃身上了马背,掐住我的脖子道:“不许说话不算话。”
我失笑。
我们沿着无崖寒泉的溪流方向一路向上,林间的枝杈从我们的肩头飞快扫过,惊起无数只雪候鸟。我鞭策着马儿,火红色的雪候鸟在林间盘旋,树枝上厚厚的雪层层散落下来,我仰起头来,你的瞳孔里犹如下着一场漫天飞舞的大雪。
那年,你十五岁,开始了侍妾的生活,三年的时间,写满了我最幸福的瞬间。
因为我放过了血族,并答应永世与他交好,而你必须做我的奴,我的妾,我的泄欲工具。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维持太久。
直到那个该死的凡人的出现,你的眼神开始恍惚起来,朦胧的让人看不清,捉摸不透。我从来没有这么有挫败感过。
你忘记了你的承诺,你会当我的奴,我的妾,一生一世,都将是我的奴,我的妾,一生一世,都会伺候我,无怨无悔。
有一千种选择在你面前,你却独独选择了背叛我,背叛了我对你的宠爱,背叛了曾为了爱你卑微成一颗砂粒般的我。我将永远都没有办法原谅你。
飞扬的雪尘里,你和他已经被无崖雪锋最精英的刀客包围,没有我的命令是不会撤退的。刀血横飞的雪地上,我再三重复地问你,是否真的不后悔?
匕首轻轻落下去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瞳孔里除惊恐之外的第二种内容。
你的决绝让我明白爱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大的勇气和力量。
你是我的奴,我的妾,我将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
我扯起缰绳,缓缓地开口,下了格杀令:“杀无赦!”
……
二十岁,看到永世只能沉睡在你怀中的男人时,我并没有得到过多的胜利感。
……
“我咀咒你……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所爱的人,我要你也承受一样的痛。千年的轮回,千年的绝恋,也抹灭不了我对你的恨……除非你永世背负祸水的代价,除非有人愿意为你倾国倾城……除非百姓因你而沉伦,除非战争连年不止,除非民不像民,君不像君,我的咀咒才会停止……”
……
看到你怒吼的脸庞时,我才感到了丝快乐。
……
无崖雪峰的风灌起我黑色的长袍,闭上眼,想像着你跪倒在我面前求饶时的样子,雪侯鸟在我身侧飞舞低吟,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千年之前,你紧张地掐着我的脖子,不带任何威胁性的威胁我:“不许说话不算话!”
……
惜妍,如果没有他,你是否会爱我?
……
三年的时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是一瞬间?
梦回
琼楼玉宇的紫京城,百花盛开,仙乐飘飘。
渐渐的,白霓裳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晕沉沉的连躺了几日,连汤水也不进起来,梅儿等吓得不轻,早派人去禀报了皇上和皇后,御医每日过来看诊,连开了几帖汤药,却全都不济事,而白霓裳的神志却日渐糊涂。
恍惚中仿佛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白霓裳有时应了,有时明明听见了,却一点声音发不出来,茫然间,有苦苦的汁液灌进她的口里,白霓裳无意识的吞咽着,间或有溢出的顺着嘴角流出来,一只温热的手轻轻的帮她拭去。
这只温热的手不时轻抚她的额头,温柔而又贴心,竟能让白霓裳躁动的心渐渐平服下来,她如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死命的攥着这只手腕,口里依稀说着什么,慢慢的,沉入黑甜梦境里。
不知道待得几时,白霓裳渐渐醒转,依稀见眼前一件皂白,费神看了半天,方看清自己是被一个身穿皂白之人拥在怀里,他的下巴顶在她的额上,看不清他的脸,环着她的手臂柔而有力,白霓裳身子酸软,挣了几挣都没有挣开,却惊醒那人,只听得他柔柔的问了声,“三妹,你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