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写着城内近日有戴着此面具的采花贼在夜间出没,是名男子,身着青衫,头戴白玉冠。因其疑似会下迷药,多次犯案时未有动静,所以官府至今没有和他打过照面,但请城内家中有适龄且相貌出挑的女子的百姓注意一二。
上面还写了,此人只在女子落单时下手。
易淮扬扬眉,心道除了疑似会下迷药,恐怕也是轻功极好才能做到避开京中的巡防营啊。
说起来……
也不知道现在巡防营是归谁管,从悬赏令上看,采花贼这事已经发生了一月有余,珠宝盗匪也快两月,但不仅没抓到人,还连相貌都不知道……嗯。
朝中怕是也很热闹吧。
易淮看了会儿,就跟自己带着巫沉凝往他在京中置办的宅院去了。
易淮在这儿也没买很大的地,因为他不太喜欢京城。这里繁华是真,但压抑也不假。
他就买了个两进两出的院子,供自己每次来落脚用——实在是京中的客栈难定,总有大半是被考生占据的。
“说起来开春后就是春闱,又是他国入京朝贡……”
易淮喃喃:“难怪这么热闹。”
路上都有不少书生打扮的人。
“也有不少江湖人。”燕奕歌不动声色地挡了一下另一个自己,让那些视线更多地集中在他身上,而非另一个自己身上。
易淮注意到,轻哼:“我也会吃醋的好吗。”
燕奕歌嗯了声:“但你挡不住我。”
易淮:“……”
他睖了他一眼。
燕奕歌就勾了勾唇。
他们没在外做过多停留,到了地方后,提前收到了信负责管理着宅院的商铺就命人候在了门□□接门匙。
至于杏林馆的那两驾马车,自然是停进了宅院里,马也被牵到了马棚养着。
宅院的高墙隔绝了外头的热闹,哪怕提前扫了雪,也架不住人少和冬日的荒凉孤寂。
巫沉凝呼出口热气:“兄长,方才我感觉不少人在打量我们。”
燕奕歌淡淡点头,易淮在毛茸茸的摇椅上坐下,舒服地伸展了下筋骨:“京中规矩严了,不好明面上动手了,却也要更危险了。”
他懒懒:“想杀你我的人,怕是都在这座城。但想救你我的人,恐怕也都在这座城。”
巫沉凝明白。
她望向白茫茫的天:“只是现在谁是友谁是敌都还不清楚。”
巫沉凝想到熟山被迫入局,不由叹气:“江湖被拉入了这场漩涡里,感觉就失了江湖的自由感。”
听到她这话,燕奕歌挑了下眉,易淮也是笑着道:“是你想多了。”
他冲自己伸手,要自己给自己暖手,语调散漫:“这世上本来就没有自由的东西。”
说是说自在江湖人,可皇权之下,封建社会,哪里有真正自由肆意的江湖人?
倚靠在门框的巫沉凝回首,就见燕奕歌低头握住了易淮的手,还弯下腰将他的另一只手也抓在了手里,捂在了手心。
因为屋内没有点灯油或是烛火,所以有几分昏暗,只有敞开的门透进来的一点带着寒意的光,可落在两个易淮身上,却显得无比温暖。
巫沉凝轻眨了下眼,想,可她觉得,是有的。
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她就是觉得,易淮就是。
他在她眼里,是全天底下最自由肆意的人。
第95章 (5k营养液加更)
宫中。
燕奕歌入京的消息传来时,荣少烨瞬间就从龙椅上起身,绣着金色龙纹的宽大袖袍还带掉了几本放在边沿的奏折。
在他旁侧站立的赵德顺为此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荣少烨难掩激动地在案前来回走了两次,没有去管地面上的奏折,只看向赵德顺:“赵德顺。”
赵德顺臂弯挂着拂尘,在荣少烨喊他的刹那就微微上前半步,无声地弯着腰拱手。
荣少烨道:“你做下准备,朕要……”
他话还未说完,又忽然意识到什么,自己反驳了自己:“不行…眼下他们刚入京城,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得暂时避一避。”
可说着,荣少烨的神态就黯淡了下去,那俊朗的眉眼也有几分沉默:“先放一放吧。”
赵德顺低声应是,这才蹲下丨身将被荣少烨碰倒在地的折子捡了起来。
荣少烨揉了一下自己的额角,重新坐回去,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暗哨,想了想,问了句:“巫沉凝看着怎么样?”
暗哨尽职尽责地回:“公主看着并无异样,和往日一般。”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叫荣少烨又松了口气,但没太多。
好不好的,总归要自己亲眼见到才能彻底放心。
“城内情况如何?”
暗哨:“属下急着先与您汇报公主与燕奕歌入京一事,只关注到睿王那边动了。”
睿王荣辰骐,乃是先皇次子,也是荣少烨的二哥——原名荣少骐,后因荣少烨登基宗室皇亲需避名字,更名为荣辰骐。
他虽不是皇后所生,但也是皇贵妃所出,还与前朝太子荣少煜一并在东宫学过政事。
当时朝中人都知,如若荣少煜登基,那么他便是荣少煜的左膀右臂。
真论起来,他与荣少煜相处的时日是要比荣少烨多太多的。
荣少煜与荣少烨不会聊什么正经国事,但每每遇上政事都会与他一同讨论。
在为官者看来,自然是荣少煜与荣辰骐的关系更加亲密。
甚至当年荣少煜出事,大伙儿都以为会改立这位睿王为太子,没承想同年龛文帝暴毙而亡,圣旨上却写着六子顺王荣少烨继位,封荣少骐睿亲王,赐府衙于京中。
但这道圣旨也很耐人寻味。
因为除却荣少骐外,其余的皇子都被封为了藩王,且要求他们在守灵结束后即刻前往封地。
荣少烨也没训斥他,左右具体详细的消息过会儿便能送来,他的确也想第一时间知道他们到京中了。
他摩挲着扶手上刻的龙头,呢喃:“近日能有什么日子设宴呢?”
赵德顺把奏折慢慢摆放好,并往书案中间再推了推。
听见荣少烨这一声,他到底还是动了动眼睫,看了陷入思索中的荣少烨一眼。
想起些旧事,难免叫赵德顺有一瞬的走神。
荣少烨和前朝太子,也就是他的胞兄荣少煜,是长得很像的,不说九成,最起码也有七成。
尤其是小时候。
赵德顺是看着两个皇子长大的,荣少煜要年长许多,在他当上太子规规矩矩坐在案前,坐在龛文帝身边学着批阅奏折,应对龛文帝的考校时,荣少烨还在外头拉着陪读掏鸟蛋抓蚂蚱斗蛐蛐。
但那时,赵德顺看着荣少烨,就觉得他长得和太子爷小时候真的很像,只不过性格不同。
荣少煜从小就端庄稳重又知礼和善,赵德顺读书少,那会儿年纪也轻,但和他相处过几次后,就觉得他像是师父和那些教书的太傅口中的“圣人”。
荣少烨性子闲散随意些,不爱被束缚,成天就爱看那些个话本,还缠着他想学碧泉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