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淮神思散了片刻,在京中时,虽然的确因为他不常出门,但关于那个睿王……确实没怎么听人提起过啊。
明明应该是惹人注目的,却反而透明了起来。
季照彤:“本来一开始在麓磬这个地方,麓磬候侯府和我们清竹阁有点对半分的意思,麓磬候他也始终没有跟我们表态说我们清竹阁就得服从他,但这么一弄,这微妙的平衡就变了。”
易淮稍稍回神:“我能明白。”
他笑:“所以我才觉得这位也是个聪明人…不过既然是聪明人,我想我就知道要如何解决了。”
季照彤顿了顿,到底还是有点憋不住:“燕公子有何办法?”
“可能还是得季阁主你牺牲一点。”易淮慢声:“你说过这位侯爷对那位庶子并不好,其实他也是怕你将你那徒弟培养起来,有朝一日他来报复…只要你们说明断绝血缘关系,并且开导好那孩子,别干出什么灭人全家复仇的事,另外你再给他一些保障,其实最好你们双方坐下来好好谈谈。”
易淮漫不经心道:“清竹阁在麓磬的时间比他久远太多,在城内百姓中的地位也不一样,比起那种微妙的平衡,你们两方和平共处,可能更叫他放心。”
季照彤稍怔:“……我不明白。”
易淮笑了声:“因为你在以看待一个权贵的态度看待他,但这位麓磬候,我想他想要的只是富贵平顺一生,对权力反而没有那么执着。”
麓磬并不是个多么富饶的地方,虽然不能说山穷水恶,但也因为地理位置和城中江湖势力的原因,并不适合偷偷发展什么。
这个地方离京城太近,有好有坏。
好处是若是麓磬候自己提出来要在这儿安家,确实会被皇帝怀疑是不是离得太近了,但转念一想,又会放心。
这么近,再加上麓磬的特殊,也是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掀不起什么浪。
哪怕和清竹阁有点什么友好友谊,也没有关系。
因为听风堂能够盯住,因为清竹阁是剑阁,剑阁从不涉党争,如有弟子涉入朝局,也会被革名。
一两个、十几个,甚至几十几百的弟子都掀不起风浪的。
——而清竹阁只有这么多弟子。
更别说麓磬候真的只是个想享乐一生的侯爷。
至于坏处,那就是会被盯得紧一些。
可他真的只是个无心权力的侯爷,那就无须怕这个坏处。
只是清竹阁和侯府这微妙的平衡,终究让这位侯爷在城中没有那么舒畅,哪怕他是侯爷,在城中百姓心里也像是个外来者,没个几代迭代,就无法融入其中。
得要“清竹阁”这个老大哥搭把手。
偏生荣姓的傲骨又不允许他向清竹阁低头——反正清竹阁不能拿他如何,也不该拿他如何,有个胁迫的机会,就顺手用了。
听完易淮的分析,季照彤揉了一下自己的额角:“……我第一次听到这么多弯弯绕绕。”
她佩服道:“燕公子,你和燕庄主真是…无所不能。”
燕奕歌稍扬眉,漫不经心道:“生孩子还是不能的。”
季照彤:“……”
第132章 (二更)
在易淮的调解下,麓磬候成功与清竹阁握手言和,至于麓磬候多少还有点端着侯爷的架子,那也没办法。
封建社会背景下,人家是侯爷,季照彤的行事风格和脾气又不似易淮那般,也没有易淮的本领。
这事要是易淮遇上,他可能直接先打抢了人再说,管你是不是侯爷,反正他不可能吃瘪。
要是闹大了,皇帝偏向麓磬候,那他就直接推翻封建政权……别怀疑,他做得到。
但这事确实不是他遇上,季照彤和他的关系又没有到那种他要帮她到这个地步的那种程度。
易淮也在调解中见到了季照彤看上的那个徒弟,老实说,根骨算不上特别好,人也看着不像是会报复的性格,有点怯怯的,但眼睛很亮,五官看得出有西域那边的血统。
谁跟他说话,他都软软地回复,年纪也不小了,有十一二岁了。
季照彤对他很是耐心,还有几分像是母爱的温和,易淮觉得可能是因为他的母亲。
——季照彤跟他说那些事时,虽然也是直接用的“女奴”,但提及时总是有几分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神色波动。
只是可惜她已经去世。
季照彤领着那孩子谢过易淮和燕奕歌走了后,易淮本来也准备动身离开,却不想麓磬候又喊住了他。
两个易淮同时回首,麓磬候坐在主位上,神色有些莫测:“听闻两位是从京中来的,在京中住上了些时日,不知可曾见过睿王?”
易淮微怔,燕奕歌淡淡回道:“倒是没有。”
麓磬候似乎是扯了下嘴角,话也无端有几分深意:“是没见过,还是他又称病不出?”
易淮扬眉,燕奕歌倒是绷住了自己的表情,毕竟他没戴面具,神色没有半分波动:“我在京中甚少出门,所以没有遇上。”
麓磬候这才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来,他又笑了下:“说起来前些时候我看熟山好像有人没有入麓磬,直往北上去了,也不知是不是江湖上又有什么热闹事了,这么冷的天,他们还从东南往北赶。”
这回燕奕歌都停了停。
但还不等他说什么或是问什么,麓磬候又困倦了般打着哈欠挥挥手:“两位去吧,我不过是看见你们江湖人,忽然想起了点事,聊了两句……”
他起身,已然要往里间走:“只可惜两位还要赶路,不然我也想听听燕庄主的传奇故事。”
他说着,便直接进了内间,而侯府上的管家则是上前一步示意易淮和燕奕歌:“两位,这边请。”
易淮同自己对视一眼,听得出麓磬候并不是要留他们的意思,甚至还在提醒他们要赶一下时间。
至于为什么赶时间……要么是麓磬候猜到他们要去机关道,要么是麓磬候以为他们可能是接了荣少烨什么“委托”,但恰好熟山在他们之前……
反正如果是前者,易淮现在就启程,不再做太多停留,赶得上就赶,赶不上他也不认为熟山能把机关道如何。
而如果是后者……那就和他无关了。
他可不管党争、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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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淮这一路往北,只在他想要去的地方停了。
因为季照彤又给他备了些物资,出麓磬城时,麓磬候还命他的管家来送了一下他们,交给了他们一个包袱。
易淮上了马车后,就打开来看。
这包袱系得有点紧,打了好几个结,所以燕奕歌弄了会儿才打开。
打开后,便见里面都是些油纸荷包包着的点心,还有张字条,上头写着说他们没在麓磬过夜就要离开,麓磬候自觉没机会招待他们,只好让厨子做了些吃食。
还写着说他们府上的厨子之前都是御厨,手艺很好。
燕奕歌把一个个“方块”油纸和荷包拿开,易淮就端着烛台挨近他,和自己一起去看包这些东西的布上的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