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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女匠师(126)+番外

作者:悟空嚼糖 阅读记录

“明白!”王葛随众考生奋力而嚎。也就是说,下半场比试不仅考标准,也考速度。反过来想,标准加速度,才是真正的基本功啊。

每人心里的压力都加重了,最多只留取一百二十名考生,淘汰掉将近三分之一,真是残酷。

随考官一挥手,计时鼓响。

咚!

王葛立刻在脑海中勾勒出短木板的立体线段模块。从长度的任何一侧边沿开始刻线,密密麻麻,最少要刻五百个等距离线段。侧面观看,呈五百多个正方形的小隔断。

咚!

每一个线段的长度,都要正好为“一分距”,才能令五百多个线段的长度末梢,保持在水平线上。有十个或长、或短的线段,就会被淘汰。

咚!

随这声鼓,所有考生摒弃杂念,动如脱兔!

王葛跪伏在短木板前,以边沿为起点,稳而疾的下刀。前世雕刻师的技艺,在这一刻令她明显突出于周围考生。每一刀嵌进木料里、收刀,都似拿着尺具在比量。她神情中不见犹豫,内心的自信是年复一年的苦练赋予的。

前世为王南行时,她是有天赋,但非顶尖天赋。可论起吃苦,她不输任何匠人!

每一刀,不长、不短。

每一刀,刚好为“一分距”的长度。

一刀与一刀之间的相隔,刚好为“一分距”的宽度。

厉害吗?颠沛流离换来的,少睡换来的,长期隔绝网络、在木屑弥漫的作坊里换来的!双手新伤覆旧伤换来的!

十刀、十五刀、三十、六十……

一百、一百七、二百八、三百六……

四百六、四百七……

只剩二十了,倒数!

十、九、八……五百整了!重新数,一、二……十一……十九!

此短木板的长度,一共五寸余十九分。

王葛起身的同时,大声报数:“一!”她这一抬眼,视野中还留着线段的残影。

她都没走回原位呢,报数声起:“二!”

报数的小郎在第六排,看上去比她年纪还小。

王葛因面对他的方向,就望了一眼,没想到对方也在注视她。

真让人倍感压力啊。她因拥有前世的雕刻技艺,才脱颖而出。那对方呢?只能说是天赋异禀,跟这种人没法比,也不能比。

普通人想追赶天赋者,太难了。王葛性格的长处除了坚毅,就是心态稳,唯有更加努力,她才不会被天赋异禀者甩开太远。

远处,考官在小声交谈:“那小郎,是荷舫乡的郑鹊?”

“对。九岁,是本县最小的考生。此子匠工考试时,完成九器即离场。”

“呵呵,没想到出来个头等匠工吧。”

“是啊。倘若没有头等匠工,对他这等必然能考取匠师的少年郎来说,何等级都可。匠工就是匠工,即使上等又怎样?但是头等不同啊,无论头等匠工年岁几何,都要载入将作监『班输童子』名录。这是何等荣誉!我听说此子原本明年考匠师,这不,他提前来了,又遇上王葛了。”

“一步差,步步差。每个郡每三年,最多申报一名班输童子,将作监还通常驳回。郑舫,可惜了。”此人摇摇头。

班输童子的年纪,必须在十二岁以内,唯头等匠工特殊。王葛把名额一占,会稽郡三年内连申报名额都没有了。“班输童子”称号短时期内无用,但匠人想考“宗匠师”,必须有此称号!

这就相当于断开了郑鹊通往宗匠师的大道,他再有天赋、家世再得利,此生也只能止步于“准宗匠师”级别了。

但这又怪谁呢?

场中终于有第三人报数了。

报数的时间间隔仍很长。

报到第十一人后,才开始陆陆续续。

十二紧接着十三。

十七紧接着十八。

“二十五!”

“四十七!”

“八十七!”

还在调整刻线末梢的考生们沉不住气了。五百余段刻线,都要等距,已经是一大难。每条刻线的长度也要相等,连成一条平直线,难上加难。

没有“准绳”测量器具的情况下,谁能凭目测自查刻线末端是否平直?唯有一段、一段的目测。每一尺的范围内,一百刻线的底端是否达到平直?

报数至一百一十了。

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

不能等了!

接下来的报数,出现了重迭者。匠吏照常记录考生的方位、报数号,这种情况不难办,倘若重迭在录取的底在线,那就全淘汰。总之,此项最多留一百二十人。

准绳:测定物体是否平直的器具。可以理解为一根绳子。

第131章 130 大淘汰赛,两两对决

最后报数者,重迭达十一人。倒数第十二、十三、十四也为重迭报数。这处情况或许每年如此,各排巡吏只记录各排之考生,不见慌乱。

开始察验了。

先测量起始线段、结束线段,测其所刻竖长是否为“一分距”。达到此条件的,直接上准绳测量平直。准绳不知何物所制,极细,柔韧有弹性,两个匠吏各执一端,拉长。凡刻线达不到准绳位置、或超出准绳的,都判为不合格线段。不合格线段只要够十条,就不必继续察了,淘汰。

如果起始线段、或结束线段都刻的有误差,就依次往中间挪,至合格线段,上准绳测量。

唳!

唳!

鹤群自考场上空飞过,考生们谁顾得上欣赏它们啊。察验结果出来了,二十一人没通过。成绩合格但报数晚的人,各个懊恼、失声痛哭。

一声声不如鼓、一声声“技不如人”,无论怎么不甘心、自省、后悔,被淘汰就是被淘汰。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再考的资格了,这跟考匠工可不一样,准匠师的备考名额是有数的,第二考项就被淘汰,显然不成器,往后谁还深信他们、再被他们浪费机会?

剩下的一百二十考生由巡吏引导,重新列队,十五人一排,八列。允许他们原地休息两刻。

休息过程中,巡吏不停来往,搬运正方形制的木板。木板的边沿长度,目测为二尺。王葛站的位置已经变更,现在第二排、从西数第五个。奇怪的是,第一排考生的木板,放在了每人身后。

由于是休息时间,考生们都疑惑的打量前后左右,第三排、第五排、第七排的木板,摆放方式也跟第一排一样。

这是咋回事?

考官区。

准匠师考的考官等级,同匠工考时一样,副考官皆为中匠师。一个县十几年下来,也就那么几个中匠师,像顾考官、贺考官、刘考官,均在去年九月的匠工考场也担任副考官,但他们并非本县户籍,是桓县令从外郡、外县请来的。

刘考官:“山阴县在考核此项时,各分区的考生最多五人属成绩不合格。两县差距如此之大啊!”

“毕竟是郡治所嘛。”顾考官岔开话题:“不知诸位年幼时,练习所用的量器来自哪里,我所用的,是我大父自制的。他从不同粮肆中各买二升黍粒,拣出所有中等大小的,再将纵黍一致的再次排除。如此剩余后,在木牍上刻出它们的分距,取重复线段最多的,制成了我顾氏至今仍在使用的木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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