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女匠师(176)+番外
他是穷,可他宁可打架受伤,拣完木料到城外换粮,也绝不接受这种施舍。
此彭奴嗤笑:还挺有骨气。
就在这时,哄抢的人群中不时发出惊喜。
确实有人翻找到了彭氏匠肆扔的木器挂件,可惜的很,彭奴们都在场,带的钱也足够多,却只买回七十几件器物,其余的追不回来了。
五更时刻。
林木苑人影游荡,风停歇,到处弥漫着土尘味道。
有些准匠师已经放弃了抢固定任务,早早出来是为了寻找运气任务。王葛当然也在其中。
昨夜风大,那些易刮飞任务材料的地方不用找……找到了!
一个栽着绿植的陶盆微微倾斜,极不明显,底下压着一片竹简。
胡匠娘听到动静回头,她可是刚刚路过这个陶盆啊,结果她没发现,被王葛得了利。
胡匠娘烦躁:也不知怎的,她回回看到王葛、回回烦,没原因,就是烦。
她走回来问:“王小娘子,竞逐赛你没进前十名,无处罚吗?你别误会,我这人说话直,非针对你。确定无处罚的话,下次我也报名试试。唉,我来急训营这么久,还没参加过竞逐赛呢。”
“这跟说话直没关系,跟记性有关系。来急训营第一天孟匠吏就讲了,因竞逐赛欠五日任务者,才降品德。”
“所以欠两日任务,无关紧要?”
永兴县的武匠娘和鄞县的苗娘子一前、一后过来,武匠娘急切的问:“欠两日任务无关紧要?新规则吗?”她昨日的任务没完成,今日找不到任务或再完不成,就得离开急训营了。
胡匠娘不急不慌的解释:“不是,刚刚是王小娘子……”
王葛打断她话,质问:“是我什么?我刚才说,来急训营第一天孟匠吏就讲了,因竞逐赛欠五日任务降品德。我还说什么了?”
胡匠娘冷笑:“所以我是顺着你的话说……因竞逐赛欠两日任务,无关紧要。我有何错?你我都无错,你急什么?”
“是我的错。”武娘子向王葛、胡匠娘揖礼,又羞又气离去。
现在天还黑,看不清竹片上的任务,王葛速回庭院。
胡匠娘则赶紧翻找周围的大、小陶盆。
回来院,王葛点上烛,看清楚运气任务,吹灭烛,赶紧又往外跑。太意外了,此任务竟然不是运气任务,是新的任务类型:解题任务!
解题任务特殊,可与固定任务、运气任务并领,要求完成的期限宽松,三日内完成解题器物,交给居舍匠吏即可。且每完成一个解题任务,可抵三天的日常任务。
天哪、天哪,还有这种好事!
王葛这次出来,道上、花圃间的人比刚才更多。天也有亮色了,无论树上、矮植的叶上全覆着一层土。她朝竹料丙区走,从上次在这个材料区被人拽倒伤了手腕后,她一直没再来过。
到达这里后,只坐了七圈人,比想象的人数少,最前头的是沈大头。
辰初时刻一到,所有人爬起就跑。不能站起来早了,否则都簇拥在门口,轻易就被挤出来。
王葛冲向毛竹堆,今日虽未发现运气任务,但运气却十足好,抢到固定任务了!
按提供的折扇模子,制扇骨(边骨两支、小骨九支),不钻扇钉、打孔。
任务时限:半个时辰余三刻。
半个时辰余三刻?往常固定任务最少都是一个时辰的,怎么此任务少一刻?而且这个任务,就算一个时辰也够紧张的,还减了一刻。
琢磨这些没用。她和其余四人坐入制作区,匠吏一喊开始,王葛先目测扇骨模子。
边骨、小骨都是由窄渐宽,但不是她前世常见的那种扩宽,而是两侧边沿直着倾斜循序而宽。无论边骨、小骨,每根长度为一尺整。
边骨的竹节是对称的,均为九个。上面最宽的位置有三个,排列集中,三个竹节的间距正好为一寸;下方排列稀疏,有的隔一寸一个,有的一寸距两个。
边骨的棱面(指扇骨的厚度)正好一分距,九支小骨的棱面半分距。
再看宓面(指扇骨的横截面),边骨最宽处,横长为九个分距,最窄处三分距;小骨最宽处为六个分距,最窄处也为三分距。
每根小骨上都雕着“星孔”,数量由一至九,布局倒是简单,不必细说了。
所有扇骨,梢部均为圆弧形状,这就意味着还要“刮棱”,毛竹坚硬,刮棱步骤比慈竹之类的竹料耗时。
呼……王葛习惯的深呼吸一下,开始刮竹。
其实此固定任务明为制扇,考的还是准匠师对于“规矩”的掌握。刮棱容易、刮宓难,因为给的刮刀工具,只有两个平豁口,一个豁宽一分距,一个豁宽三分距。这就要求刮宽竹面的时候,要分开刮,力道一定要轻,做减法。
工具除了刮刀,还有刻刀、二分距的平凿和小铁锥。
材料苛刻,只有十一根一尺一寸长的竹片,每根竹片宽一寸。制器时稍有失误,此任务就中断、不必再进行了。
第187章 181 善
就在王葛全神贯注任务时,贾舍村年纪最长的仁善老者贾太公去世了。
村民绝大部分都没见过贾太公,可是无论哪户人家,得知消息后无不哀伤,他们放下自家的农活,匆匆赶往村东吊唁。
王三郎和王竹也去了,回来路上仍各走各的。村邻有来有回,逢面时再无往日的招呼,啜泣之声满路。
这种气氛下,王三郎跟着掉了几滴泪,心里确实愁,非为贾太公。
有件事折磨的他快要疯了,有时他会趴在水缸上照自己,质疑他还是王三吗?怎么明明自己是受害的,却跟他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一样?
除了那件隐秘外,他还愁两户佃农的口粮。
这两户穷鬼,活该穷!穷还不知道少吃点!
刘户那俩小女娘,虽然都挺勤快,比起儿郎干活还是差远了,唯饭量堪比儿郎。
李户更气人,带着个白吃饭啥都干不了的三岁男童,也不知道当时桓亭长咋琢磨的,选这样一户人家。
从分户以后,王三把佃户的口粮换成陈粮一半、次陈粮一半。他还是太心善了,这样下去不行,人不能太善,这两户佃农的饭量明显又比上月增了,那就别怪他再多搀次陈粮。
心善能抵啥用?贾太公做了那么多善事,该死还是死。今日村邻都感恩掉泪,明日哩?不照样各活各的,谁会一直惦记对他们施了不少恩的老人家?
换佃户的口粮,得先跟竖子说一声,这竖子,越来越不随他了,越来越蠢!王三郎一回头,竖子根本不在后头。
王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涌起勇气,走出村口,他越走越快,跑起来。他要去苇亭,去给大父母磕头认错,不能只自己知错就行了,他要说出来!要让大父母放心,别再为他从前的过错生气。
虽然分了户,他也是他们的孙儿。
翁离世、贾太公离世让王竹逐渐明悟,长者在世时不孝顺,过后再徒言后悔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