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女匠师(243)+番外
勇夫数量多出祖涣队伍两倍余,王恬摇头晃脑:“这仗打的酣畅!可惜,可恨啊……”
王葛:“怎么?”
“韩晃那厮,又被他跑掉了。韩晃就是在荆棘坡管我们的武官,他也是叛贼!可怕吧,那晚一起围攻戾匪时,我就觉出韩晃不对劲了,可惜没证据。我们被你淘汰……”王恬揉下鼻子,含糊过去:“这厮就逃了,比我们提前到山谷,劫走了一个叫苏峻的罪徒。可恨!韩晃极狡猾,山坡林密,谁知道他躲去哪里?第二天……”
王恬和桓真不知道韩晃已伏诛,更不知分别数月的袁彦叔也在密林中。第二天,一半勇夫去协助灭山火,另一半押送俘虏、罪徒回都亭。他二人都在回都亭的这拨勇夫里。
“到了都亭,我立刻发现不对劲,亭夫人人自危……”
桓真停步,纠正王恬措辞:“什么人人自危!”
“好吧,人人紧张。其实何必瞒我们呢,会稽山发生这么多的乱,分明是战争之患。”
战争?什么规模的战争?王葛后脑勺发麻,她是知道原本历史的,用千疮百孔来形容晋朝的破碎,一点不为过。她又想到二叔回忆的第一世,太可怕了!那一世,二叔躲在野山都没活下去。
都说到这了,由着王葛胡思乱想,还不如把他们分析的全告诉她。桓真道:“祖涣只是县令,怎么有胆气来会稽郡生乱?沈、钱二族是吴郡大族,凭何听从祖涣?再者,仅在会稽山生乱有何用?一场山火,烧掉的真是半山荆棘么?把那么多罪徒困在山谷,原本是郡武比最后一项考核用的。”
“考核,用人?”这次王葛是真惊恐!她知道荆棘坡战之前的两项考核都是射猎,万没想到最后的考核以人为靶。
桓真目露赞许,王葛的聪明、反应之敏捷,一次次让他刮目相看。他继续道:“我和阿恬到了都亭后,那里关着不少外地商队,大多来自吴郡、吴兴郡。他们是从城内抓来的,被上了重枷,罪名是意图放火。”
王恬:“罪名是我问出来的。”
“做得好。”桓真夸完他,再道:“我们离开时,特意询问百姓,城中没被纵过火,证明这些商队的目的,官署已知,才能尽数缉捕。但被缉捕前,外贼真无机会纵火么?即便纵几处火,对一座城来说,能掀起多大的慌乱?”
王葛在桓真鼓励的目光中,拼出答案:“他们要等一个时机?他们盼着乱的地方越多越好,官署处处不遑顾及?所以山火烧的,绝非只是半山荆棘。官署如果不主动攻击,就会被攻击!”
这个时候,王葛后悔前世没好好学历史,只知司马绍,不知其他。但无论如何,血雨腥风的历史不能重演,绝不能重演!她不能让自己的家人,全都活成第一世的二叔。
目前为止,桓真能分析出的就这些了。
王恬倒退走路,问:“葛阿姊知道司马韬么?也是勇夫,武艺不如我,略比司马冲强。他扬言,你要真有本事,就上战场和他比。”
王葛心里正憋着一股火,这世间只有她知道,分裂的中原土地会给百姓带来何等规模的杀戮!她眼中发冷:“司马韬,能上战场?”
王恬语塞。正规的乡兵才在战时被调遣上战场,而他、桓阿兄、司马韬等,都是冲着准护军去的,不算正规乡兵。做不成准护军,再超过十五岁,就必须另谋进取路。
王葛语气坚定:“而我能去。他怎么比?”有何本事和她比?小小荆棘坡都不敢比,还敢大言不惭的比上战场?
桓真动容:“你想去战场?”王葛不是爱吹嘘的性格,她敢说,就证明深思过。
他和阿恬都知道,匠师确实可以去边郡、苦寒之地考郡级别竞逐赛,有的考核内容就是参战。他们还知道,天工技能的匠师参战,是能带徒制兵械的。
那兵匠师呢?兵匠师是不是跟天工技能的匠师享有同等之权?
俩少年快速交流个眼色,铁雷装着没看到。
第263章 251 岁月静好(感谢紫可心)
儿郎意气风发,谁没幻想过在马蹄喧嚣中,自己披甲执矛,一骑冲锋直取敌营?可现实是当上准护军后才有机会征战,加上练兵时间,怎么都得四、五年后了。
王葛悠长呼吸,不必隐瞒野心:“是。我想在三年内考取中匠师。”十五许嫁及笄,那最迟在她十四岁的时候,亲事就得有眉目。她已经十一,这个世道只给她三年。
是,其实可以二十岁再及笄,但那样一来,家人就会被乡邻议论、嘲笑,她是不惧风言风语,不能让大父母忍受那些。
铁雷都替王葛抱屈。匠师级别越高,女娘越少,原因众所周知。多厉害的王女郎啊,如果嫁给本事不大、小心眼的郎君,再有不懂事的姑舅,她还能制器吗?
铁雷取出行囊中的链枷锤,跑出一段距离,挥出粗链,刺锤如长在怪物上的拳,不按任何轨迹抽、收、绕,破空之风“呼、呼”作响。
此兵器是路途中,王葛用拣的木料、藤草制的。手执处为一尺长的木棍,刺状的锤是整木雕刻的,锤加刺有他一个拳头大。王葛将野藤和枯草拧成环环相扣的粗链,连接刺锤与木棍。
别看此物粗糙,真的很难练、很难防御。铁雷和司马冲对打时,抽到自己身上的次数远比抽中对方多。
铁雷趁着郁闷情绪,反而比往常灵透,练出了些许门道。可惜啊,他刚停下,链枷锤就被桓郎要走了。
不得不说,桓式和桓真这对叔侄,某方面性格很相似。司马冲满脸笑容出来官署,桓县令回来了,把链枷锤要走,嘱咐他先回乡兵营,看样子不会狠罚他。能保住乡兵身份就好,反正今年会稽郡无准护军,“五百怂夫”的坏名声可比他“粪夫”绰号臭多了。
九月二十九。
巳正刚过,四人到达苇亭。王恬不着急回浔屻乡乡兵营,为免遇到王家人,到时又一番推让客气,桓真带着他绕路去亭署。
近乡情怯?王葛可没有,她一步比一步快,走向那熟悉的篱笆院。家里的茅草屋顶被阳光照的亮黄温暖,鹅有灵性,一只只撑着翅膀往外跑。阿父的声音传来:“又闹腾。”
王艾娇软的学着阿父:“又闹腾,大鹅又闹腾。”
“好好认字。”
王葛高估自家的鹅了,它们列队从她腿边过去,“昂昂”叫唤,一停未停。
她走近,视野中的院子顿时被泪模糊。虎头竟然在家,和阿艾伏案同侧,教么妹诵书习字,两个小家伙的样子都稍有变化,他们长大了。阿父没变,在柴棚处的鸡窝前编草席,天冷了,鸡窝里得先铺草席再勤换干草。
天哪,院门口咋还有个鹅蛋,差点踩上!
似心有灵犀,王荇抬起头。
午正。
风徐徐吹,岁月静好。
王家烤饼、煮肉,欢喜得跟过年一样,阿葛离家四个月啊,终于回来了。家里早就添了一口陶灶,王菽、王竹一起烹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