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晋女匠师(91)+番外

作者: 悟空嚼糖 阅读记录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安装最新版。】

静女直接坐到地上嚎啕大哭,左、右胳膊轮换擦泪,一抽一抽的还在说:“以前我叫燕燕的……我知道主家嫌我话多,给我改名静女……呜……若再被主家罚,我就该叫北风了啊……”

“噗!”不知道谁先喷笑。

“算了算了。”也不知道谁先饶了静女的,大家一起吆喝着去庖厨。

小孩子最喜欢一窝蜂的来去,王葛当然得融入群体(幼儿园小班),她牵着虎子,二人均一眼都没再看静女。此事闹的这样大,明日定会传到庄园主事那。

曲廊里的灯笼全换了,昨夜均为统一制式的红灯笼,今日每盏都不一样。王葛屋舍前不知是巧合还是庄园有意,悬挂的是五彩鲤鱼灯,形状也是鱼形。从她这处放眼望,灯笼依次是斑斓翠雀、艳丽美人、傲然雏鹰、荷塘月色、祥云葫芦……

虎子吃过晚食后过来,兴冲冲告诉王葛,他刚才将所有灯笼都观赏了,打算今夜写一篇“灯彩赋”。

“好。你写赋,我制水车。”

虎子坐于桉边,刚要砚磨,腿脚、背后就被轻裹被褥。

王葛笑笑,走到另侧墙边,开始锯竹。

前世历史中,比“翻车”先进一步的水车,被称为“筒车”。筒车发明于隋,唐朝时升级,元明时再次改良。

关于水车的知识,王葛很惭愧,仅知道这些。这还是前世跟一个擅制微型水车的老匠人学艺时,专门查阅才记住的。

这些年在贾舍村,王葛一直没机会靠近贾地主家的水车,曾经最近一次距离,也只是看到大概样子,知道属于最老式的翻车,然后被佃户撵走了。

她一直不敢制微型筒车,就是因为连这个时代的翻车都看不到具体模样,何谈“突发奇想”去改造?

再者,微型筒车真的就是透露个原理。将其放大、成为能灌既农田的真正筒车,还需“天车匠师”的钻研、实物打造、一次次利用水流推动的冲击力去试。

翻车与筒车最大的区别,就是动力不同。翻车必须由人摇、脚踏、或畜力拉来带动刮板链条;筒车靠水流冲击为动力,转轮上的每个小筒依次入水、转至顶部后自动倾斜倒入竹槽,而后进行农田的灌既或其余用途。

筒车不如翻车的地方,是必须因地制宜,必须建造在水流落差大的地方(比如飞流峰瀑布),或水流湍急的河岸边。

王葛一边回忆前世的制作过程,一边削竹筒。她只制十个竹筒,它们大小必须相近,这样蓄水时动力才能一致而连贯。然后用铁钉凿眼,楔进竹棍,制成最基础的转轮。

受时间、材料所限,她要做的,仅仅是能透露筒车的运行原理即可,不需要美观、复杂。只要保证竹筒转到滚轮顶端后、能倾斜泻入固定位置的水槽中即可。另外,再制一个竹筒小人,水车转轮中间的轴延伸出来,跟竹筒小人的手部相接。

如此就会造成水车转动多快,竹筒小人忙碌多快的有趣样子。

不知何时,虎子站过来。王葛用手拨拉筒车转动,竹筒人跟着忙活。她问:“咋样?像不像?”

虎子心想:头等匠工能把水车彷的如此粗糙、如此不类,也是不易啊!

于是找了个最善意的破绽,提醒:“嗯……这水车运行的道理,是不是反了?不是人力摇,带动水车么?怎成了水车先转、而后带动人……水车先转……带动人力?先转?后力?”

第94章 94 文字为典籍根本

道理就是如此,有人存心点拨,慧者自然一念通透。

虎子赞道:“妙哉,妙哉!劳女郎继续制,明早我们一起去水潭试此水车,它周围都是小筒,不如叫它筒车?如何?”

“成。”王葛舒口气,太好了,筒车之名顺理成章。“对了,你……灯彩赋写好了?”

虎子笑容僵住。

王葛过来桉前一看……所有空白的竹简全写满了,皆是重复的“镫”、“镫”、“锭”、“灯”、“登”、“灯”。

不能再看了,再看,王葛怕能哼出西游记了。

“这些字我一个也不认识,虎子能给我讲讲么?”她诚恳请教,不认为一个早慧儿童会故意糟蹋墨、简。

顷刻间,虎子眼神亮了几分。

他坐过来,先拿起“灯”字竹简,说道:“如今简化的『灯』字,并不常用。书写时,常用『镫』或『锭』,最早的灯字,就是『镫』。所以我想……再早时,难道没有灯器么?还是也记录过,可惜没被世人知晓?”

王葛脑中刚冒出“甲骨文”,虎子就继续道:“目前未从殷墟契文中发现关于『灯』的任何记载。”

桓真教过王葛姐弟,“殷墟契文”就是她前世所知的“甲骨文”。

她问:“那为何最简单的『灯』字,反而不常用?”

虎子摇头,表示他也不知,再道:“嵇康四言诗中出现过此字,诗中有云『光灯吐辉,华幔长舒』,继他之后,也有延续此『灯』字写法的。”

他拿起“镫”与“锭”字,开始解释此二字的不同:“古时最早的灯器,叫陶豆。陶豆有足,为锭;陶豆无足,为镫。但《论衡》中又有从火之『灯』。”

他再拿起“镫”,解释:“金制豆器,谓镫、也谓镫;而瓦制豆器,只谓登。”他指一下写着“登”字的竹简。

王葛渐听入迷,没想到一个“灯”字,经历了这么多的演变,而且这么混乱。尤其单独的“登”字,她还以为对方跟她一样,因竹简太窄写不开才拆开偏旁。

虎子又道:“还有,在周时,『登』与『镫』可通用。”

好吧,更乱了。

虎子抿嘴而笑,接下来一句话,又给王葛重重打击:“那这么多不同的『灯』字,为何『锭』字读法不同?因为此字为『鼎』字异称之一。『鼎』还有别的异称。”

王葛俩手一起摆:“师兄先别讲了,就这些我且得琢磨一天呢。”

虎子特喜欢听“师兄”二字,起身,负手,跟小大人似的踱步说道:“文字为典籍根本。我等来修训诂学,为的就是通字义、寻字源。”

“受教。那你继续作赋吧。”

“没竹简了。”

王葛从自己行囊里拿出自制的竹简。“我会制简,你放心用。”

小家伙终于露出孩子气,一撅嘴。

“哦。不会作赋是吧?哈哈。”

虎子拱手讨饶,算是承认了。

时候不早,王葛先送他回去。二人踏上曲廊,屋舍的外墙、窗灵、脚下、连庭院中的景致,都被盏盏灯笼浸染了陆离之采。

小家伙路过一盏就踮脚、举手够,王葛都够不着,何况他?但她还是像在家中抱阿弟般,将虎子抱起。

二人相觑一笑,在凛冽寒气中,一同将曲廊的所有灯都观赏个遍。王葛回来屋舍不久,“笃、笃”敲门声响。

还和昨夜一样,只敲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