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佛不渡穷比[修仙](882)+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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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不功合上双眼,扣住澹台春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砰地一声,银色的剑势冲天而起,无数剑光交织缠绕,绘成一朵朵花瓣,划亮夜空,好似灿烂绚丽的烟花雨。
顶峰。
温潮生抵达的时候,就见莫长庚一人在那儿。
他斜躺在地,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比划剑势。漫天的烟花,也驱不散悬崖的孤寂。
温潮生笑道:“没想到莫挨老子还是二十四孝好师叔,为师侄的恋爱保驾护航。”
莫长庚的长剑横在身前,剑柄满是划痕,剑石隐隐松动。
温潮生叹了口气,“有空操心师侄,不如操心操心自个儿。”
“我有什么好操心?”莫长庚收手,烟花到了尾声。“回不回得来,还说不准,送什么剑石。”
温潮生在他身旁坐下,“你听过剑石的传说?”
莫长庚斜眼瞥来,“剑石还有传说?说来听听。”
“两万多年前,顾剑尊振兴坤舆界剑道,创立昆仑剑宗,剑柄镶剑石的习惯就此传播。当时坤舆界没什么天材地宝,剑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于是把随身的剑石送给鲸落族长。从此,剑修便有赠送剑石给心上人的传统。”
莫长庚面露怀疑,“真的假的?”
温潮生重重点头。
莫长庚取出顾剑尊的无双剑,点了点,剑石赫然镶在剑柄。
温潮生猛然咳嗽,撇开脸,声音低了些,“所以传说只是传说,不可尽信。”
过了一会儿,温潮生又道:“不后悔?”
莫长庚半阖眼皮,掩住情绪,似乎陷入回忆。
漫天绚丽短暂的烟火,恰似那年九曲城的花灯节。
最后一道剑势烟花轰然绽放,短而促的尖响声后,天地堕入彻底的岑寂,脑海甚至荡起嗡嗡的回音。
黑夜漫漫,深渊森森。
莫长庚眸子的光也随之消失。
许久过后,他自嘲笑笑,“她都不后悔,我有什么好后悔。”
温潮生忍不住替他惋惜,“你这人,就是太倔。”
“算了,那些都不重要了。”
莫长庚拔出自己的佩剑,高举指天,冷冽的剑刃映出凛厉的脸庞,点点剑光照进黑沉的眸子。
“休息得够久,该完成我的使命。”
第469章 469 殊途(一)
◎你享受的从来不是酣畅淋漓的杀戮,而是俯瞰众生的胜负欲◎
杀戮禅大殿,大门紧闭,帷幕低垂,高高的小窗投下几缕微光,没能驱散静室的黑暗,显得更加幽深沉重。
四面墙壁刻满石雕,八百金刚执棍挥拳,个个栩栩如生。大殿中央立着一座白玉雕塑,面容带笑,腰间佩剑。
苦瓜面朝西面石壁,盘腿端坐,判官笔横在身后。
身前摆一小炉,烟雾袅袅上升,盘旋不断。
他双目闭起,呼吸匀长,随着烟雾起伏。一手执指骨项链,一手拨念珠,全然融入静室。
倏忽间,烟雾轻抖,细线断了一截。
他睁开眼睛,耳畔惊起人啸狂呼、刀剑铮鸣。西面石壁陡然逼近,八百金刚一齐开眼,龇牙狂笑,手臂挥展,跃出石壁,俯冲下来。
念珠声停,指骨项链捏得极紧。
八百金刚的脸庞变幻,一个个化为当年师兄弟的脸。
“这么多年过去,你们还是当年的模样。”
这些师兄弟们提剑劈来,面容狰狞,好似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剑刃劈到面前,苦瓜娴熟抬手去挡,念珠一挥,金刚身影消散,化为黑雾,退回石壁。
“就不能放过我?”
殿外微光暗淡,石壁登时大亮,照进整座大殿,变成幻境,把苦瓜拉了进去。
这般情形不知经历多少遭,苦瓜早已习惯,又是心魔幻境,又是那个时候。筑基期的禅门大比——他当上禅子的那日。
同一辈的精英弟子齐聚训练场,进行较量。最后站着的人,即是胜利者,即是这一代的禅子。
战斗持续三日三夜,断刀堆满场地,折剑累满斗台。
弟子们战到最后一口灵气,一个个倒下,被拖下场。
苦瓜打了很久,打得很累。最后一人,师弟倒下的那刻,苦瓜终于放松下来。
他环顾四周,师兄弟们倒在地上,或昏迷不醒,或面露敬佩。那一刻,他终于痛快地笑了。
“师兄,你打架的时候一脸苦瓜相,不喜欢痛快的厮杀?”师弟仰头看他,满脸疑惑。
杀戮禅享受厮杀的过程,不止喜欢杀人的痛快,更喜欢刀悬脖颈的危机感。
苦瓜怔了片刻,挤出笑容,“怎会不喜欢?”他伸手,拉起师弟,扶去医修那儿。
争夺战的结果,这一辈最厉害的一百零八名弟子割下小指,剥皮剜肉,串成指骨链,送给他,当作禅子的象征。
至于佛号,师兄弟们一致同意取名为“苦瓜”,因为他打架时总是一脸苦相,出招迅猛,打得敌人也是一脸苦相。
一晃数百年,师尊坐化,苦瓜继位禅主。
他的修为卡在大乘初期,困于心魔,迟迟堪不透。
当年的师兄弟们不是走火入魔,就是寿元终结。同一辈的弟子,只剩他和师弟。
门内议论纷纷,流言四起,猜测这任杀戮禅主是不是要步上任的后路,道途就此断绝。
后来,师弟升入大乘期,朝他挑战禅主之位。
这是杀戮禅独有的规矩,胜者为王,挑战合情合理。
苦瓜只能应下。
那一天,雨很大,风很疾。千年岁月,苦瓜还没见过比那日更差的天气。
那一战,真的很难。战斗途中,他差点数次崩溃。
幸好,最后他赢了。给出最后一击,他终于舒心笑了。
师弟倒在地上,捂住腹部,冲他笑,“很多年没见师兄笑了,上次笑得这么开心,还是禅子之战吧。”
和当年一样,苦瓜拉住师弟的手,“走,去找医修。”
这次,师弟挥开他的手,还是那么笑,“我不行了。”
大雨如注,从万丈天际直泻而下,轰地砸在苦瓜背上。他脑子嗡嗡作响,才明白雨有多大,水有多冷。
师弟的笑容一点点冰冷,雨水涨上身体,漫上胸膛,淹没脸庞。
腹部的血喷涌而出,浑浊的雨水搅得鲜红,化为黏稠的血泥,缠住下坠的雨滴,翻转上爬。
天下红雨,雨搅成泥,滚滚泥潭吞噬了他,吞噬那日的一切。
随后的记忆断断续续,想不真切。苦瓜只记得,如坠冰窖的寒冷,呼吸不过来的痛苦。
他脱离心魔幻境,猛然回神,念珠尽断,啪嗒落了一地。
沉沉黑影倏地从后方逼近,,师弟的声音再次响起,“禅子之战那日,师兄说谎,你享受的从来不是酣畅淋漓的杀戮,而是俯瞰众生的胜负欲。”
不知何时,大殿中央的白玉雕像已然立在身后,赫然是师弟的脸庞。
苦瓜抓起判官笔,反身捅去。笔尖刺入白玉雕塑腹部前,登时停住。
他无法下第二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