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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人的全胜(15)

听室友们带着点鄙夷的语气,徐开也下意识觉得男人还化妆,让人有点反感。

大学生活同学之间联系不那么紧密,他和那个男生也没什么交集。如果不是一次作业,他可能大学四年都不会和那男生说话。

有次妹妹生病,他请假回家,等他回来,俩俩配对的实操作业只剩下他和那个男生组队。开始他还心有芥蒂,但在合作当中,芥蒂很快消除。他发现男生技术很好,把自己的任务完成得很漂亮。比起往常和不靠谱的室友组队,光把事情丢给他做的经历,这次合作不仅效率奇高,也很愉快。最后他们拿了全班最高的分数。

过后他也对男生的看法发生了改变,发现他也没什么不同。有人喜欢名牌鞋,有人喜欢电子产品,有人喜欢打游戏,和有人喜欢同性和化妆,似乎也没什么本质区别,又不会影响别人。

后来再在寝室听到那些闲话,便觉得有点刺耳,有时会说他们几句。室友也开玩笑说他是不是看上那小娘炮了。对于这种无稽之谈,徐开从不搭理,他向来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

一直到毕业,他跟那男生也和其他人一样,一直维持着普通同学的关系。

既然能和那人维持同学关系,那自然也能和陈砚乔维持好朋友的关系。

“不会怎么样。”徐开把手盖在陈砚乔手背上,“乔哥,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谢我?”

“你信任我才把这些事告诉我。”

“哈哈,徐小开,你真单纯啊。”陈砚乔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单纯又可爱。”

徐开尬笑:“我觉得你在骂我。”

“怎么会。”

路过一处小广场,边上有几张凉椅,陈砚乔挑了一张坐下,徐开也坐下来。

“真不介意我是同性恋?”

“不介意。”

“和我相处会别扭吗?”

徐开实话实说:“我以前有个同学也是同性恋,我们普普通通当同学直到毕业。我没有和同性恋做好朋友的经验,应该也会和那时候一样,我当这件事不存在就好了。”

“你不能当它不存在,”陈砚乔又用那种带点遗憾和难过的眼神看着徐开,“小开,还有件事,我要和你坦白。”

“说吧。”这种事都坦白了,还有什么更隐秘,更让人不能接受的事,徐开想。

“我喜欢你。”

看着徐开逐渐放大的瞳孔和迷茫又不知所措的表情,陈砚乔故作轻松道:“就是第一次在办公室见到你那次,bingo,正中红心。”

“我,我,那个,我……”徐开急赤白脸,手忙脚乱,脑子也乱作一团,很多话争先恐后往外蹦,却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来。

“嘘……”陈砚乔竖起手指,示意他安静,“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你喜欢女生嘛。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也没有要求你非要喜欢我。能做朋友,就很好了。”

陈砚乔轻轻叹一口气:“我的人生就是个悲剧,偏偏是个同性恋,偏偏总喜欢上直男,哎……”

徐开要说的话都被陈砚乔说完了,他哑口无言。

看着长椅另一头的陈砚乔,那么英俊迷人的男人,此时却垂头丧气,徐开心头一阵酸涩:“乔哥,对不起。”

“诶?又不是你的错,别道歉啊。”

“但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徐开鼻子发酸,眼角发涩。明明连拒绝的话陈砚乔都帮他说了,此时他却有点想哭。

陈砚乔强撑着对他笑:“别这么说。你再这样,我就会内疚了。”终于笑容也没支撑太久,他垂下眼皮,“但喜欢一个人不是羞愧的事,是吧。”

徐开不说话,他也说不出来,就那么僵硬地坐着,心乱如麻。

夜风轻轻吹着,也吹不走这凝重的气氛。两人也没有更多可说的,就这么尴尬又难堪地沉默着。

不一会儿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陈砚乔说:“我给你叫了车,你先回家。先整理一下自己,也别太在意我说的话。我说出来不过是想断了自己的念头,给你添了烦恼,很抱歉。”

“不,没有。”

“先走吧。”

车子载着徐开离开,即将转过街角时,徐开回头,陈砚乔还坐在那长椅上。

他久久地坐在那里,往常总是笑嘻嘻吊儿郎当的一个人,徐开也看见了他如此沉重的悲伤。那伤感也变成一块石头,沉沉压在徐开心上。

第11章 宝贝疙瘩

两米长的黄花梨办公桌,三面雕着繁复的百骏图。桌子后面是一面墙的明式博古架,架子上摆着各种瓷器古玩。长桌和博古架中间,坐着一个庄重严肃的中老年男人。长桌外面,是规矩站着的陈砚乔。

男人低头翻手里的文件,没翻两页,就把文件夹一把掀在陈砚乔身上。陈砚乔不躲不闪,文件夹撞在他身上,里边的纸张散落一地。

他蹲下一张张捡起来,重新夹回去,不解问道:“怎么了,爸,报告有什么不对吗?”

陈开年眉头竖起,每一条竖纹里都带着隐忍的怒意:“谁写的?”

“何经理写的啊,有问题?我打电话叫他来。”陈砚乔说着开始掏手机。

陈砚乔明知道糊弄不了却依然选择糊弄,这让陈开年的怒意更盛,抬手便操起一只笔筒砸在他身上,里边的笔又滚了一地。陈砚乔只好把手机塞回兜里,继续蹲下捡笔。

陈开年的责骂劈头而下:“我让你去公司是干什么的?一个季度报告你也让下边的人写,公司的情况一问三不知,”陈父从办公桌绕到陈砚乔面前,布鞋踩住他正打算捡的钢笔,“你以为我不知道,公司里根本不见你人影,你就这么给我管理公司?”

陈砚乔放弃了捡他父亲脚下的钢笔,站起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回他桌上,嘟哝:“您别让我去公司不就完了。”

“啪”,结结实实的一耳光落在陈砚乔脸上,陈开年气得嘴角发抖,反问他:“我能不能当没你这个儿子?”

陈砚乔低下头,咬着嘴角,他还说不出那个“能”字。

数落还在继续:“二十大几的人,一事无成,成天吃喝嫖赌,你像什么样子?你哪点像我陈开年的儿子?哪点像你大哥?你对得起你妈?我陈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废物。”

陈砚乔嘟哝:“没有嫖和赌。”

“我该夸夸你是吧?”陈父瞪眼,说起来更是气,“你跟那些男的,啊,一天天的,啊,鬼混。你说你像个什么样子,你还是不是个人,有没有一点人格和尊严?”

他是个同性恋的事情家里人都知道,唯独父亲不接受,还特别反感,总想着让他改。这些话,陈砚乔耳朵都听起茧子了。他也不能捂住他爸的嘴,只能暗地里翻翻白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陈开年明知道这小子油盐不进,却还是越说胸膛起伏得越厉害,自己把自己气得够呛:“怪我小时候揍你揍少了。我告诉你,三十岁以前,你必须给我把婚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