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们等来的不是指令，而是一团又一团从地下弥漫上来的黑雾。

庞森将进度百分之九十九的进化基因融进了控制他们的‘肉种子’里，荒星上近千万的人，在短短三个小时里，全部变成了能被控制思维行动的怪物。

这么多人，庞森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一股脑的命令他们全部倾巢而出进攻联邦，这已经不是作死了，这是纯粹的发疯。

他察觉的早，原本偷出完整最后数据的计划被迫打断，只能和067在黑雾蔓延之前先行离开，但是仍旧被庞森发现了。

后面追杀他们的就是已经被黑雾变异成怪物的独谕的人。

术炎忍不住低声骂道：“……真是疯狗。”

又咬人还叫唤。

庞森虽然人仍在实验室，但是一直试图勾连他们飞舰的通讯，阴鸷而又气急败坏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残破的扩音器里传过来，“术炎，你竟然敢跑！”

“你是不是忘…你当初跪在我脚边求…放过…滋滋…你那……”

术炎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一点点变冷，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阴郁。

他顺手拎起一件东西，狠狠的砸在传音器上，手腕被震得发疼，他甩了甩手，压下心底莫名泛起来的暴戾，低喃道：“早晚有一天你会为你之前对我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轰——！

术炎刚才一分神，飞舰再次被数枚飞弹击中，又是一阵剧烈的震颤，他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炎副助小心！”

【滴！滴！滴！警报！飞舰核心驱动器受到摧毁，将在三分钟之后自我销毁，请尽快离开飞舰！请尽快离开飞舰！】

飞舰内部开始冒出刺鼻的黑烟，术炎捂住口鼻喘咳不止，067扶住他，“炎副助，我们必须赶紧出去！”

术炎迅速的将飞舰上的紧急救生舱拿出来，“快走，这个东西应该能够我们再拖延一段时间。”

067不动了。

术炎皱眉催促：“愣着干嘛，赶紧的！”

067笑了笑：“炎副助，这个救生舱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挤一挤就行了！时间快到了！走啊！”术炎推着他进去。

“炎副助……”067拦住他，无奈道：“我有时候还真的觉得您蛮天真的，也不知道这股天真从哪来的。”

“明明刚来庞森这里的时候，还只是一个被当成实验品的备用物，却一步一步爬到了庞森的助手位置，甚至在知道我们的存在之后……还说要研究出帮我们摆脱控制的药剂，明明自己弱的可以。”

067第一次将自己脸上红色面具拿下来，二十多岁的模样，“这个面具戴的久了，我都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了。”

他们作为在庞博士实验下勉强幸存的人，被冠上编号，强行消去之前的记忆，抹消一切过往，经历筛选厮杀，最后成功活下来成为庞森得力助手的，只有寥寥不到十人。

他算一个，厉月承也算一个。

“当年，厉月承被派出去的时候，被重新赐予了自己曾经的名字，也能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底下，我很羡慕他。”

“我甚至知道，您特别让他关注一个叫弃厌的人，必要的时候给予帮助。”

警报声越来越急，术炎：“说这些干什么，赶紧走了！快走！”

067一顿，然后趁术炎不注意，将他关进了救生舱里。

救生舱是一人样式，术炎进去，正正好好，一点多余的空间也没有了。

067笑道：“您看，救生舱真的装不下两个人。”

术炎排着救生舱的玻璃，在里面着急喊什么，067听不见，但是他的声音却可以清晰的传进术炎的耳朵里。

“……现在这种情况，我没有被控制，全凭您临时配制的药剂暂时压制，庞森发疯，将我所有在组织里的兄弟变成了怪物。”

“现在算是我兄弟的，就只剩下079……厉月承一个了，我没有什么慈悲心肠，要是可以的话，您救救他吧，让他可以真正的活在阳光底下。”

飞舰自毁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067似乎有些遗憾，但是更多的是解脱和释然，他伸手轻轻推了一下救生舱，舱体立即弹出飞舰，化成一道光影极快的离开了这里。

术炎眼眶通红，死死的捶着玻璃，眼睁睁的看着那艘破破烂烂的飞舰转头，无畏的冲向了后面不断攻击的反联邦分子

——像是至死追求火光的飞蛾。

轰——！

巨大的能量波被弃厌的军舰捕捉到。

“少将！前面有一个救生舱快速逼近，是否拦截？！”

术炎给的实时坐标就是在这里断开的。

弃厌当机立断：“拦下来！”

急速逃窜的救生舱被军舰强行拦下来，士兵将救生舱强行打开，术炎认出他们第九军区的军装，挣扎着从里面爬出来，眼泪无知无觉的从眼眶里滑出。

“厌哥……带我去找你们少将！快！”

弃厌匆匆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术炎这幅狼狈的样子，和之前他们见面的体贴干净相差甚远。

术炎看见他，眼神一亮，踉跄着跑过来，恳求道：“厌哥……我有朋友在后面的飞舰里……你救救他…救救他…”

弃厌下意识的将他搀起来，安抚道：“别急，江弦，全速前进，锁定目标，进攻。”

江弦赶紧道：“是。”

刚才的爆炸已经拖着两艘独谕的飞舰下了地狱，剩下的几艘很快被第九军区的军舰击落。

击落的飞舰里冒出些许飘忽的黑雾，只是和飞舰爆炸形成的硝烟混在一起，察觉不出来。

弃厌：“术炎，你要找哪一艘飞舰？”

术炎的目光紧紧的落在控制室前的屏幕上，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他们的那艘小型飞舰的残骸，“这、这里！”

弃厌吩咐下去：“打开展板，清理残骸，看看里面还有没有活人。”

术炎看着很冷静，但是弃厌将他眼底的惊乱看的分明，悄然叹了口气，“走吧，一起出去看看。”

“……好。”

飞舰的残骸被清理出来，里面尚且还算完好，半晌，士兵抬出来一具被灼烧的残全不全的尸体放在了展板上。

067脸部尚且完好，嘴角尚且有一抹轻松的笑。

术炎看着这具身体，沉默了好半天，才蹲下来，伸出手扯了扯067嘴角的弧度。

“有什么好笑的……”

弃厌在这具身体上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生机了，低声道：“军舰上有冷冻舱，可以将你朋友的尸体好好保存，以后，你可以带他去他曾经想去的地方。”

“厌哥……谢谢你。”

术炎没有让其他人帮忙，自己将067的尸体装进了冷冻舱。他现在想想，自己还真的不知道067喜欢去什么地方，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术炎伸手摸了摸冷冻舱，垂眼道：“……以后有机会的话，带着你四处看看吧。”

“厌哥，走吧，我的事回去再和你说。”

这里确实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弃厌点点头，手腕上的光脑却响了起来，他点来一看——是宋仲的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