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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夏晴深(52)

作者:兰陵笑笑生 阅读记录

竹生顿住脚步转身看我,眼神有如寒霜,我心下猛地一跳,说: “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他冷哼一声,把我拖到凌峰阁前院。两个大灯笼挂在槐树梢上,槐树下是一辆外观朴素无华的马车,但是并没有套上马,两个家丁正在动手拆马车,竹生打了个手势,他们就退下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他问。

“马车啊!”我奇怪地看向他,心想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掀开帘子看看。”

我走过去掀开帘子一看,顿时呆住了。这哪里是马车,分明就是一间物什俱全的房间,软榻,几案,丝被,精致的茶具……车厢右上方悬着一颗用薄纱包着的夜明珠,淡淡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我没有想到马车里面竟会是如此的华美,我怔忪地开口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拆了它?”

竹生说: “惊讶吧?这是我们王爷半个月前就吩咐人准备的,可是一个时辰前,他却让人把它拆了来烧掉!”

“为什么?”

“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伤了王爷的心?”竹生脸色有些难看,应该是真的生气了,“王爷为你苦心准备这马车,就是怕你到禹州的路途上受苦,可你……”

“竹生,你话太多了!”一个淡然的声音制止了他往下说,竹生乖乖地收声,我回过头,辰恒就站在我的身后。

他一脸的平静无波,或者说,一脸的冷漠异常。

他身上的衣衫略嫌单薄,这么冷的天,只是穿了一件纹绫棉袍,连披风也没有系。他转身走进书房,我怔了怔,终究是硬着头皮随着他走了进去。竹生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了,我尴尬地望着他,气氛沉默得有点压抑。

“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我讷讷地开口问。

“是啊,你喜欢吗?”还是那样冷淡的语调,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好像两个人仅仅是萍水相逢没有一丝旧识情分。

“我喜欢……”我艰难地开口,手脚好像冷得麻痹了一样,心里一阵负疚,我没有想到,原来辰恒是想带我去禹州的,更没有想到他会为我想得如此周全。

“可是我不喜欢你给我的惊喜!”他走近我,一字一句地说,掷地有声。

“你听我解释,我……”我委屈而难堪,心里更是发酸。

他一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向上抬,另一手冰冷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唇,眸光冷冽逼人。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伸手想要推开他的手,可是腰上一紧,整个人被他往后重重地压倒在书桌上。桌上的书册画卷还有毛笔镇纸什么的一下子哗啦一声全掉落地上,我惊惶地看着他,他的脸离我只有咫尺,俊美阴柔的脸上看不见一丝怒气,可那冰冷的眼神分明潜藏着盛怒。我不禁想起多年前地窖中那仿佛受伤的小兽般的眼神,两个影像顿时无比投契般重合起来。

“辰恒,你别这样,听我说好不好?”

“庭儿,你每天在我身边,我却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他一把扯散了我的发,俯下头把脸贴在我的发上,“宣阳王的男宠?庭儿,你觉得我脾气好到能够忍受我的手足兄弟在大庭广众下亲吻我的女人?或许,除了那个戴在你手上的金环外,我还应该给你留下别的一些印记。”

看着他逐渐移近的眉眼,我紧紧地闭上眼睛,两行泪从眼角留了下来。他想干什么?也想欺负我吗?不再甜蜜,不再温柔,只有一种伤心和失望的感觉盘桓在我心头。

然而他的亲吻并没有落到我的唇上,反而是细细地吻去了我眼角的泪水,说:“难过了吗?害怕了吗?也许我早该让你有点畏惧之心的,”他的吻温柔地落在我鬓边的发上,“我不是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对继尧有什么遐想吗?”

声音轻柔得仿如情人间的私语,可是在我听来却是残酷而惊心。

“我没有!”我大声说,也许声音太大了,以至整张脸都涨红了。

“是吗?原来你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他对你无礼的时候你是给了他一巴掌还是像刚才那样流了一脸的泪?”

他放开我,我勉强着站起来,看着他,竟然语塞。

“可是怎么办,庭儿你恐怕要伤心了。”他又说,“我二弟,司马继尧,他喜欢的人不是你。”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的……”我急着想申辩,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心里有点酸痛,像被绣花针刺到了一般。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一点了。

他的话语仍是带着阵阵寒意,“你可知道,继尧心里爱着念着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不幸溺水的未过门的妻子,如果不是她去世了,继尧是绝不会回来宣阳王府的!”

仿佛有雷在耳畔炸响,不幸溺水的未过门的妻子?说的是我吗?梅继尧是因为夏晴深“死了”才回来宣阳王府的?

不可能,我心底有个声音说,不可能是这样的。

“所以,”他看着我因震惊而苍白得已经失去了血色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你别对他动什么妄念,不管是青舞还是你,都只不过是某个女人的影子罢了!”说完,他深深地看我一眼,他眼中的那抹痛楚显露无遗,他转身就要走出凌峰阁,我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辰恒——”

他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这只是个意外?”我跌跌撞撞地追到他身后,声音沙哑着说。

“不是告诉过你吗?生气,是因为妒忌;不相信你,也许是因为不相信自己;你的心,连你自己都看不懂,我又如何能懂?”

寒风中,他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颢王府的大门,一声马嘶声响起,那是雪骥的嘶鸣……我呆立在原地,泪水模糊了双眼,榕树下的那辆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点燃了,明黄色的火焰张狂地燃着,我握紧了手指上的那个金环,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三十章 流月将波去

天香楼,藏尽国色天香,多少王侯世家公子,为博取佳人一笑,不惜耗尽千金。

“庆庭,这就是青楼啊!我还真是第一次来呢!”一身翩翩公子打扮的水晴柔笑吟吟地对我说,“你看,我这笑容像不像登徒子?”

“水公子大可不必介怀,来这里的男子都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只不过满肚子的……”我顿了顿,还是把“男盗女娼”硬生生地省略掉了。

水晴柔晶莹如水的目光带着询问,我只好说: “满肚子的……绮念。”这个词还是我搜肠刮肚想出来的。

她得意一笑,潇洒地打开手中纸扇,昂首阔步走进了天香楼。我暗自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进去。

辰恒昨夜一夜不归,第二日整个京城瞬即风闻颢王沉醉温柔乡,欲以三倍价钱替蝶衣姑娘赎身,一个翻版灰姑娘故事流传大街小巷,甚至连颢王府里的洗衣丫头都在羡慕现实生活中变成凤凰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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