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吓得一缩脖,好一个点火就着的二踢脚。“还是等于叔来拿主意吧。”
“新店刚开业,明天省里还来人,师父这两天差点没连轴转,倒不出功夫办他。这事儿哥儿几个就做主了,别看那逼在东城人五人六的,在咱家他啥也不是……喂,利哥?我大刚,喂?你在哪呢……听不清……”
于一低声说:“别让他打。”
杨毅得令,一把扑上去抢下电话。
“小锹你就别管了……”他按住杨毅脑袋要夺回电话。
“疼疼!”杨毅急叫,“你们先别急啊,事儿还没弄明白就冒冒然去,该给于叔惹乱子了。”
“靠!不能惯着王八蛋,蹬鼻子上眼了还。”
杨毅把电话撇给于一,他接过来说了几句挂断。“
“哎哟哎哟给我捂扎一身儿汗。”杨毅推着大刚坐回床上,“你说你急啥,话还没说完呢。”
“何哥和利哥都交待过了,”大刚又站起来,“只要小锹说不是意外,哥儿几个马上动手办了雷管。跟你说实话小锹,这事儿师父早就怒了,今天上午牟局来剪彩,师父跟他说你出事儿,压火捏得手指节嘎嘎响。”
“刚哥我知道你们都想给我爸和我出气,不过雷管现在还真不能动。”于一半眯着眼,“雷管办他个人不难,那你不寻思寻思,要给他灭了东城这些混子咋办?没个框不散沙了吗?加上雷满江也出来了,还有刘长河,雷管好么应的去踢他,连牟大爷都不知道这中间出了啥事儿。反正雷管现在要一下没了,这帮人指定要闹起来,你们说到时候谁脑袋最大?”
“警察。”杨毅回答。
于一点头。“牟老刀为啥特地绕过来看我?靠,我哪有那么大面子公安局长亲自探病!他是给我爸压火来的。人家战友二十来年他不比谁都知道我爸啥性子?要不把话先咬死了,我爸不带放过雷管的。”
“那照这么说姓雷的还没人敢碰了?”大刚急了。“有啥不好管的?师父和牟局这俩万儿摆着呢,指个人出头接手不就行了。干脆就势还给雷满江得了,有不服的让他先找哥几个说话。”
“啊!”杨毅惊呼,“雷管能不能就是怕这种就势才慌了对你下手?”
“我说这事儿跟雷管有关了吗?我是过道时候撞到一个横穿的摩托车后轮上甩出去的。”
“后轮?靠~”杨毅低声骂了一句,“白唬一溜十三招是你追尾。”真走事故科的话他这算责任方,得给人赔钱。
大刚也没火了,狠狠掐了烟,好像为没理由收拾雷管感到遗憾。
“嗯,”于一睫毛微掀,“是追尾……”
“晚上骑车注意点儿,那么快干啥?”大刚拿起外套穿上,“正好你在这儿我出去买盒烟,要不还得去找护士过来看,靠,那几个小护士脸板得跟俺们住院不给钱似的。”他嘟囔着走出去。
杨毅盯着于一发问:“你还有啥没说?”
“追尾是追尾了,”于一费解地看她,“可是我过的那路口横向是步行街。”
探病记
还是有人故意使坏!不然步行街怎么蹿出来摩托车了?是谁呢?依着于一的说法,雷管那么张扬自己领人去砸刘长河的店,是不可能怕人点的。所以他完全没必要灭口。
可是雷管也许不怕别人作证,但于一是于军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忌惮?
话又说回来,动了于一惹到于军的麻烦也不见比进局子小。
但换是她的话,也宁愿选择对于一下黑手,毕竟神不知鬼不觉地,于军就算怀疑也找不到证据。
不过于老歪看上去就像会好好讲道理的人,儿子真有个好歹的话,他肯定二话不说就给雷管挑了……雷管要没了,东半城真会乱得那么邪乎吗?连公安局长都亲自过来关照于军不能动手。
于一在医院安不安全?雷管要是再下手怎么办?杨毅躺在床上,脑中浮现多个身穿白衣伪装成医生潜入病房杀人的场面,一个激灵坐起来抓起电话拨了号才想起来于一的手机摔坏了。改成打传呼,留言是“你还活着吗?”
传呼台小姐说:“对不起女士,这句话我们不可以传的。”
啊?为什么?“那怎么传啊?”
“改成‘你还好吗’可以吗?”
“这个……太那什么了吧?”她想了想,“回话吧。”
于一问:“你不睡觉胡思乱想什么呢?”
“嗯?”传呼台小姐肯定把那句你好吗也传过去了。“于一你说跟你撞车那人会不会还对你下手啊?”
“你快睡吧祖宗,深更半夜没事儿想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这怎么能是没用的?”杨毅陡地拔高声音,马上又压低,“我惦心得半宿睡不着觉,你个不是人的居然说没用!”
“行了我知道你惦心我了行了吧?快睡吧,明天还得上课。”
“你一点也不紧张吗于一?”
“我不紧张!”他耐着性子哄她,“你也别紧张,要是真有人对我起杀心我活不到现在。”
“也是。”她扯着电话线躺回床上,“我睡不着陪我唠会儿嗑吧,你困吗?”
“困。”
“……”
“老四说你昨天哭了一宿。”
“他先哭的,我一看这我不哭多不好啊。”
“妈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一点儿一点儿都不愿意在手术室门口等你。”
“我也不愿意在里边让你等啊。”
“你打完麻药睡得跟死人一样知道个屁。”
“但没打安定,我有时候是清醒的,感觉不着疼,不过知道手术刀在肉上划,好像还能听见大夫说话。‘这块骨头是这儿的吗?’‘好像有点儿小。’完了有人说:‘差不多就行,垫块儿药棉花’……”
“真的吗?”杨毅哆嗦着问。
“真的!不骗你。”
“大哥我头发都竖起来了。”
“超级赛亚人啊。”
“……刀口疼不疼?”
“不疼。”
“骗人。”
“你知道疼还问!怎么可能不疼,你来一刀看看。”
“我帮你受一刀真行,我对疼不敏感。”
“呵,我在台上有神智的时候觉得挺森得慌的,不知道哪下没整明白就得过去。”
“那你不想开刀是怕疼还是怕死?”
“怕死。”
“真丢人。”她嘻嘻笑。
“怕见不着你了。”声音哑得好像刚拔掉气管插管。
杨毅骨头麻了一下。“于一你是不是失忆了?你告诉我我是谁?”
电话里清楚地传来磨牙声。“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腆脸说我失忆~”
“于一……你以前受过伤吗?我是说被人故意伤成这样的。”
“没有吧。”
“没有就没有,还‘吧’……”
“没有。”
还好。“我吓坏了,”她闷声闷气地说,“翅膀说锁骨骨折,我以为脖子折了。我就想手术是拿线把你脑袋和身子缝起来……”
“讲聊斋哪二半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