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和红岩也看见了他的脸,比服装还普通的五官,但右颊上那道从眼尾直到嘴角的长疤却给这张普通的脸添了几分恐怖和诡异的味道。杨毅打了个冷颤,红岩更是吓得惊呼一声,手猛地一抖,竟把包间的门帘拽了下来,蒙在头上胡乱翻扯着,杨毅连忙帮她掀开。
疤痕男的目光微微偏了半寸扫了她们一眼,然后对着满屋的狼籍冷笑,脸上的红疤像是蠕行的蚯蚓。他悠哉哉地向门口走去,路过吧台时说:“挑出来做,别脏了七叔的店。鸡头烤的不错。”他从签子上摘下一个鸡头啃着出了门。
杨毅看见那个套话准备日后报仇的家伙,身上全是砍伤,血流不断,几个人把他拖出去,地上的血迹一溜从楼梯蹭到门口。
店门外烤串的架子棚子全翻了,几串小彩灯摇晃着吊在凌乱的铁杆上,疤痕男随手拉住电线扯下一串灯,他身后的兄弟有样学样地将彩灯全数拉下,几把消防斧又砸上串店窗户两米见方的大玻璃,咔嚓嚓几声和地上的灯泡碎成乱七八糟一片。疤痕男手里的铁签子狠狠扎进写有串字的大灯箱里,抬脚踹倒它,恶狠狠地吐了一口痰,转身走开时,眼角看到围观人群前面一张熟悉的面孔。伤疤抽动了一下,微一颌首,昂然离去。
季风倏地睁大眼。“他刚才是不是冲小锹点头?”
“靠~”翅膀搓着下巴沉吟,“好像啊!”
“就是!”于一把注意力从疤痕男身上收回,抹身进了串店。
“给你妈逼钱,我吓着了还没管你要医药费呢!”朱红岩的大嗓门让于一在乱哄哄的人群里一眼看到她。
“一口没吃呢就碰着砸店的了还好意思管我们要钱!”旁边还有杨毅这个帮腔的,两人都一副吃定了霸王餐的德性。“不跟她磨叽,一屋子血腥味,走。”
于一满肚子邪火压了又压,顺兜摸出五十块钱走过塞给服务员,在她的怔愣中拉着两个女流氓就走。
“靠,用不了那么多。”红岩趁服务员没缓过神的功夫把钱又抢了回来。
“让她们走!赶紧去收拾楼上!”吧台里传来一个女人怒冲冲的吼声。“操他妈姓雷的你有种,撒野撒到你妈头上来了。你们都杵那干啥呢不知道给七叔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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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是不是疯了?你俩是不是疯了?你说你俩……”季风的手指头在杨毅和红岩鼻前来回指着,气得满地打转,满肚子话不知道骂哪句好,“是不是疯了!”
杨毅仰着一张小脸朝他笑。“小四你这样好意思说别人疯了吗?”
“我是让你们吓得。”想起刚才进去那满屋子血的情景,腥臭味熏得他直干呕,这两个大胆儿耗子还在那儿跟人赖饭钱。“你俩一天啥热闹都敢去看!那他妈都拎着斧子出来的……”
“是我们俩先去吃饭他们干起来我们没跑出来。”杨毅辩道,“要不谁傻啊还能挤屋里去看!我还是,我还是头一次看着这么砍人的呢,心脏有点受不了。”
“你现在见血又不恶心了是不?消停两天半又开始得瑟猴儿!”
“我咋不恶心!那个说话像二椅子似的刀疤脸,看他可想吐了。”杨毅想起那人的尊容一阵恶寒,“你们在门口看见他出去没有?那么老长一道疤……”
“我要告诉你他是谁你更恶心。”翅膀忽地插了句话进来。
杨毅下意识地追问:“谁?”
“雷管。”
红岩猛地抬头。“你怎么认识他!”
“你知道雷管?”翅膀诧异。
“你怎么认识那家伙?”红岩过去揪着翅膀的衣领,眼睛一转一转,“你爸是不是跟他有交情?”
“好好说话。”翅膀拉开她的手,“我爸跟个赖子有啥交情!我小学时候就见过他,靠,那时候他还拿弹弓打鸟呢。”
红岩呆呆地坐回沙发上。
“你这么激动干啥?”杨毅用肩膀撞撞她,“你认识雷管?”
“哈!”红岩冷笑一声,“让火烧成渣子都认识!雷管?他他妈还有脸顶这个号出来混!”
“嗯,听说他其实不是雷家的人。”
“这都知道?”红岩若有所思地盯着杨毅,“你们一天不好好上学打听这些干什么?”
“没有啊,于一他……”
“行了行了几点了还唠!”于一听不耐烦了,“赶紧自己找个地儿眯一觉明天都不上学了是吧?”
“喊什么。”杨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干嘛突然这么酸叽?“反正也快天亮了,睡那么一会儿还不如不睡了。”
“现在才三点多,睡一会儿吧。”翅膀拍拍红岩,“你也别愤慨了,那种混子祸害的人多了。睡吧。”
杨毅跟于一瞪眼犟了几句,被季风骂了,自认理亏地挨到暖气边睡觉去了。
红岩两眼翻了翻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翅膀扯扯她的流海。“还寻思啥?”
“我回学校去。”
“轻点得瑟,这都几点了你回去干啥?再说你那破学校明天就别去上课了,天亮直接回家好好睡一觉再说吧。”
“那我就直接回家,不行我看你睡不着觉。”
“别勾引我,我可喝了。”
“我不跟你闹,我真得回去。还有点儿别的事。”
“黑灯瞎火的什么事儿不能天亮了……”
“大非你送她回去吧。”于一坐在杨毅身边掐灭烟,“反正在这儿也睡不好。”
“不用送,我自己打车就行。”她把翅膀的衣服脱下来穿上自己的貂绒,“走啦刺儿,有空再找你们出来玩。哎呀你跟着我干嘛,我真不用你送,我经常这个点儿自己回家,没啥事儿。”
“别磨叽赶紧走。”
“担心我啊?”她挽住他的手,“哎?我还没问你呢,想不想我啊?”
“大非~”于一看着他们俩的越贴越近的背影不放心地叮嘱一句,“别他妈扯犊子去,赶紧送人回来我跟你说点事。”
“什么事儿?”杨毅睁开一只眼。于一冲她耍狠地咬咬嘴唇。她轻嗤一声往沙发里偎了偎不再插话了。
红岩怪罪地瞪于一。“还怕我给你兄弟吃了不成?”
于一笑笑。“你干出啥事儿我都不觉得意外!”仅仅在几个小时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言之过早了。
第二天上午,于一和翅膀刚从厕所抽烟出来,一辆警车悄无声息地驶进校园,两人心里同时有个不太好的预感,预感很快就在教导处碰面时被证实。
除了季风之外的四人帮头一次在教导处聚会,感觉有点怪异,杨毅雾煞煞地看着施凡生原本就不苟言笑的脸此刻死了亲爹般地凝重。奇怪的是翅膀和于一脸色也不比他好看多少。
半天没人吭声,最后杨毅实在受不了压抑的气氛,量着胆问:“咋了主任?”
“你们说咋了?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听语气对他们的行踪已有所了解,三人互看了一眼没作声,乖乖等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