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忘忧(网络版)(87)
厨房另一侧是刚才吃晚饭的小方厅,几把椅子,一张俗称“靠边站”的折叠圆桌,平时收着,来往不碍事,吃饭时把桌子一放,便成了餐厅。
方厅向外的门推开是前院,前院十分宽敞,比房屋建面还大,一间仓房存米面堆杂物,厕所也在前院,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多平的空地,夏天泛了土,便可种花种菜。江齐楚小时候站在菜地边吃樱桃,落地的籽发了芽,还长出一棵樱桃树来。
树脚,满满的全是黄花菜,朝绽晚败,每天开花每天凋谢,所以也得个雅号叫一日百合。花朵剪了之后又会长新芽,没来及剪的,便萎缩在叶丛中,与几株天黑才开花的异种一对比,有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江齐楚蹲下来掐了朵残花,拿在手中把玩,忽而失笑。一只手伸来将花夺去,他一怔,回头仰望是葛二姑娘促狭的笑脸。
“葛萱说你在家阁楼上也种了一槽一槽的黄花菜,到开花的时候每顿饭都炝一盘。”小棠故作疑惑地瞅着那朵花,“有那么好吃吗,从小就吃也没够。”
江齐楚摇头笑笑,“人民教师说话好复杂。”
小棠撇嘴,“没你复杂。”
葛萱趴在前窗台上喊:“喂——有有打麻将的?一缺三。”
袁虹在里面呵斥,“纱窗放下,进一屋蚊子。”
小棠说赢家里人钱没成就感,让爸妈陪这俩大城市回来的人耍。葛冬洋坐上正位了,手一伸,“来,老姑娘,零钱儿借爸两个。”
小棠直接拒绝,“没零的。”
“整的也行。”
“妈呀整的你都借,待会儿拿啥还啊?”
葛萱大笑,笑得特别夸张。她从进家门开始就一直在笑,各种笑,点炮了是苦笑,给钱时是冷笑,“拿去输去。”
葛冬洋批评女儿没有赌徒精神,“输钱不带酸叽的啊。”
葛萱狡辩,“不是差输那俩钱儿,这牌气人。手老硬了,就是命不好,一把不胡。”
江齐楚听她唱苦情,只是笑,不时看看手表,打个呵欠。
袁虹瞧出他心不在焉,“玩完这圈睡觉去啊,快九点了。”
葛萱不依,“九点了急什么?我平时这点儿都没到家呢。再打一圈,现在就我一人输呢。”
袁虹说:“你输点儿行,这个家属你挣钱。”
“胡说,江楚比我挣的多!”
这话一出,小棠当即喷笑,朝江齐楚挤挤眼。
葛萱倒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默认了什么,忙着跟妹妹走后门,“小棠来给姐支把和牌,等你上北京,我豁出俩月工资请你吃海鲜。”
小棠不买账,“拉倒吧,估计我也吃不香,俩月工资让我一顿就给搓了,那还不跟嚼自个儿肉似的。不够心疼的,我还是吃虾条儿吧,味儿差不多。”
袁虹又催促,“快点打,别逗贫了啊。”
江齐楚点头响应,“我也有点困了。”
葛萱斜眼瞪他,“你少装,昨晚还通宵打游戏呢,今天不到九点就说困?”
江齐楚佩服地看着她,“你知道我昨天熬一宿就好。”都没睡上一个小时就被她拍醒了,这会儿居然还敢嫌他不作陪。
葛萱孤力难挽狂澜,怨念地守着一桌麻将,看他们一个两个陆续撤退。
江齐楚把笔记本电脑和无线网卡搁到她面前,“睡不着上会儿网。”
葛萱轻嗤,“上网要干嘛?”
“马上九点半开市了,你还真绷着一眼不看啊。”
“看什么?呵呵,他们骗了美国人两亿刀。”
“别这么说,你也分着期权了。”
“那就是一堆蛋,焐不到日子都孵不出小鸡。”
“干到年限就是了,现在对业务这么熟,不比当年好混得多?”
“可能就是业务太熟了,不像以前那么稀奇了,特别没干劲儿。”说罢对他仰起头,指着眼角的鱼尾纹,“你看这是什么?”
江齐楚轻瞥她一眼,“我看那是你今天笑的。”
她又笑了,笑容发紧,“好累。”
他低垂了长长眼睫,片刻不语似在思索,该说的却都没说,最终也只勾了抹浅笑,“累就早点睡吧。”
66 (十七)逃兵江齐楚
葛萱到底也没看上市直播,开电脑扫了俩小时地雷,无数次炸满屏幕,直炸得眼花缭乱,心里的烦乱仍没得以转出。
小棠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小声传令,“咱妈让你进屋睡觉。”
葛萱乖乖应声,伸了个懒腰说:“明天你请我吃烤串去呗?”
小棠敷衍同意。
袁虹在屋里听见姐妹俩对话,笑骂,“吃货,晚上食儿还没消化净,又惦记上明天的了。”
葛萱嘻嘻地关了灯,黑咕隆冬钻进妹妹被窝里,冰凉的皮肤惹小棠尖叫,挨了袁虹轻斥才老实躺好,“妈,你和我爸看楼去了吗?趁天暖和买了好能装修,别等到冬天了,那边没装完住不进去,这边还得烧着炉子。”
袁虹应道:“看了几个,太大了,都九十多平。”
葛萱算了算,“九十多平实用面积也就八十吧,不大。”
袁虹不同意,“过两年小棠也上班出去不在家住了,就我和你爸俩人,住那么大房子干啥呀?完了弄得你手头也挺紧巴的。”
葛萱说:“买不买我手头也紧。”
袁虹趁机数落道:“葛萱你不能再那么乱花钱!好几千给小棠买个钱包,她怕整丢了,压根都不敢带出去,成天跟家锁着。”
葛萱不用看也知道小棠肯定要给她白眼,还是捧腹狂笑不止。
小棠忍无可忍,抓过旁边小布偶准确捂住姐姐的嘴。
葛萱挣扎着求饶,“不笑不笑了……”顺顺气儿对袁虹说,“八九十平差不多,买吧,兴许过两年我还回来呢。”
袁虹哼道:“回来自己在这平房住。”
葛萱心不在焉笑笑,半晌才说:“这平房也值不了几个钱吧?要不就先别卖了……到时候这片拆迁,搞不好还能涨价呢。”
袁虹怪她起高调,“想得跟朵花儿似的。”
葛萱一早喝了碗粥就张罗出门,“先随便去哪儿溜哒溜哒,早点过去占桌。”
江齐楚安抚她,“这不是北京,不用等位。”
葛棠心知该来的躲不过,“走吧,现在出去差不多能赶上咱妈那趟车。”
县里开了四条线路的城区小巴,袁虹在1线车上售票,刚好能经过自家胡同口。葛棠认得车牌号,三人特意等上这辆车。袁虹看是他们仨一愣,“这么早干啥去啊?”
葛棠一本正经地说:“逛夜市儿。”
袁虹瞅着莫名雀跃的葛萱,估计也是她起哄,“来,起票。”
江齐楚这回不抢着掏钱了,抓着扶手站旁边看热闹。
葛萱在包里摸了半天,掏出张一百的,笑嘻嘻地递过去。
袁虹毫不客气,接了往兜里一揣,“没零钱,不找了噢。”
“妈呀,”葛萱傻眼,“赶上抢钱了。”
那些烤羊肉串的小摊都没正规执照,基本要等到傍天黑了才敢摆出来,一直营业到后半夜甚至凌晨,所以上午根本就没有出摊的。东玩西逛地疯了一上午,下午两点多,终于找到一家,葛萱颠颠跑过去点了一大堆吃的。葛棠威胁说吃不了给她打包带北京去,葛萱很有信心,不料一串还没吃完,手机忽然响了,看到屏幕上“余翔浅”三个字,食欲散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