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见放(出书版)(11)
“哟,这是你家属啊程程?”
“我以为鬼贝勒带来的,还说那位爷怎么舍得把这么标致的人撇下自个儿撒欢儿去,唉哟哟,瞧我们几个没深浅儿的,快前头儿来。”
有人推有人拉,我就被送到了钱程身边和他一起做花芯儿。
“啧啧,这小模样儿站程程边儿上真是谁也比不下去谁。”
“可不是?给咱们介绍一下啊。”
“家家。”钱程搭在我肩上的手昭示身份,然后数了数面前的人数,“1、2、3……北影六支钗。”
“太过份了!”被人临时冠上外号的六位大美人群起抗议。
“这么随便谁记得住啊?”
“家家,我是%%。”
“叫我##就行了。”
……一个都没记住。钱程看穿,弓着指节敲敲我太阳穴。“以后慢慢记。”我回他个烦恼的笑脸。
一支钗挽了我的手,扶扶我那顶不伦不类的帽子问道:“家家毕业了吗?还是学生吧?”
“没有,已经毕业了,还在找工作。”不是我敏感,在我听来这是嫌我雏发未燥,根本不是说年轻。非是我不识赞,活两轮了好赖话还听得出来。钱程说是同学聚会穿着随便无所谓,但他的同学真是一鞋一帽讲究至极,女士的口红和眼影都搭衬适宜,显得我杂草进了玻璃花房一样突兀。
“做哪行的?这么漂亮别是圈里吧?有没有兴趣来我这儿试试镜?”
“算了吧,程程怎么肯?”
我只说了专业,没有说学校的名字,有人说我与钢筋水泥打交道焚琴煮鹤,这些人虽然满口京片子,但作风洋化,所以我对用得出这成语的人感到意外,细看了看,竟是北京台一档女性时尚节目的客座主持人,比电视里看着灵气儿,笑容还是挺假的。我灌了满耳朵拜年嗑儿,再木讷也听得出她们都在没原则地讨好我,说穿了还不是看钱程面子。突然对他的身份感兴趣。
“可找到您了我的爷儿。”笑盈盈的鬼贝勒加入,两臂一伸各拥入一支钗,“还是沙大通门道儿,找程程,女人最集中的地方。”
六支钗一阵娇笑,纷纷骂道:“要死了沙丁鱼”。
“贝勒爷怎么独个儿来的?”
“我带人来你们不伤心吗?”
“甭拿我们逗牙签子~~当谁都有您这份儿魄力呐?沙大一声令,姐儿几个可都带了伴儿的,手放规矩点儿。”
她们注意力一转移,钱程马上附在我耳边说:“这群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说话你都不要信,他们说话你不要听,他们说话你不要插嘴。”
“那我来干什么?”我才不信他当真什么都不要我听。
我的眼神让他败下阵来。“只挑好听的听。”
“你是故意的。”故意带我来秀他的好人缘,让他的同学给我们送作堆,我要没猜错,一会儿还有更过份的节目等在座情侣完成。
“女人这么聪明好吗?”他眼一斜,伸手掀了我的帽子,引来一圈哗然。
“我说程程怎么愿意把头发留长,感情为了打配合。”
“这张脸又留了长头发,可别进了男厕所再吓着人。”
这话听着有意思,我看看钱程,他脸黑得什么似的,拉了我就走。
身后一阵娇笑。“就属你嘴快,忌讳话拦都拦不住。”
大班长沙丁鱼拿着无线迈克风致词,底下该说说该笑笑走来走去地拿吃喝,却也都听得一字不落,随时有搭茬儿的。钱程的同学会一点都不无聊,反而时刻惊奇,身边狂拍巴掌的一哥们儿,笑得很欢,我拿眼儿一扫:“咦?那不是XXX吗?”说的还是电视剧里的角色名。这里有好些个戏红人不红的演员,连我这对娱乐八卦兴趣缺缺的也认得出来,钱程一一道出他们的姓名,他倒真记得清。我说我一会儿得跟他们要签名,钱程问得为难:“真的吗?”他肯定不希望我去要,我肯定也不能那么没深沉,不看别的得给钱程长点脸。但我愿意为难他,点了头,他跟我打商量:“今儿咱不要,回头我叫他们统一签在一本儿上给你。”跟着又问,“你还要谁签名我一招儿帮你淘弄。”
这傻瓜他管自己同学要签名怎么好意思。
其实在北京见着这类影视人士的机会多得很,比他们大牌的也逮得着。就说前几天替公司去火车站接人,在出租车上与一辆造型漂亮的小车并肩等灯,我们司机轻声说了一个人名儿,示意我们往旁边看。车窗外那辆银灰的保时捷911,里面正是据说中国身价最高的的央视名嘴,见我们注视,面无表情摇上了车窗,生怕有人会扑过去认亲一样。笑话~当年某演艺大腕兼知名导演亲自开车送我回家我都没表现失态。这不是吹的,大学时候我在新东安一家工艺品店做英语导购,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学者,在我准备开学辞职的当天晚上请我和另一位暑期短工去参加一个饭局。等在包间里的那些人,JW、SHL(此人生就一副痞子相,擅演聪明狡诈却又饱含温情的硬汉角色)……全是国内顶级实力派大名星,见了我们老板哗然起立,毕恭毕敬地叫L老。
一顿饭我和那个女孩两人彻底体会了一次食不知味,饭局散了JW开一个加长的黑色轿车送我学校,态度亲切,不捧着也不压人。上了楼我兴奋地给杨毅打电话,我说你知道刚才我跟谁吃的饭吗?谁谁谁,谁谁谁,还有谁谁谁的,说一个她说天啊,天了四五声,我又说刚才JW开车送我回来的,那车肯定很贵,那么长,我就认识是奥迪,形容了一番,于一在电话里猜测:A8。那年头A8还是纯进口的。
后来真是对这些感觉木了,再没那么兴奋。在洗手间里还很龌龊地想,可能隔壁就蹲着一玉女掌门当红小生新新偶像之类的,有什么嘛,还不是跟我一样吃喝拉撒。电视里选秀节目又一个接一个,每天生产艺人无数。以前我还能记得不少演员的,他们已经很少在媒体上露面了,有的已经不在人间露面了,但还是很红很红,现在频频更新换代,缤纷亮相,全闹了脸熟,我也没记住几个。没等收录记忆库人就骤然蒸发了,我赶不上潮流。
“钱程带来那女孩儿……”
“嘘!”
“仨门儿都虚着呢,没人。”
我这才发现眼前是个坏掉的门锁,瞬间连呼吸也谨慎了。
“又没什么,就是好奇她跟程程到底是不是在谈朋友,还说程程刚才蹭花了别人车子得卖血赔,我看她连钱家什么宅门儿都没认到。”
“这种事谁说得准,这会儿看好像是程程一头热。”
“那姑娘手段够可以的。”
“我倒觉得运气够可以的,跟中了彩票儿一样,我说这真按一张五百万的话,入了钱家门儿相当于连开多少期啊?”
“有你这么比喻的没?俗!”
“你不俗你拿话掖着人家。‘家家还是学生吧?’”
“哈哈~我那不是夸她年轻吗?”
“哟~~你们学生都这么夸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