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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见放(出书版)(42)

作者:吴小雾 阅读记录

他满心雀跃地回头看,易拉宝上某电子产品的个性形象,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外星人,脑袋上还带根细棍,好像天线宝宝金属版。季风脸呈夜色:“能不能不闹?我问像我爸妈谁。”

“谁都不像。你长大了,当年江边逆流而上那只木盆里的事儿该让你知道了。”说着噗地笑了,想起了好玩的事,“小时候老姑领我和杨毅出门,人都说我是老姑家孩子。杨毅就可害怕了,是真害怕,不是说着玩的。挨揍不说她闯祸说自己是捡来的,给我老姑气坏了。”

“都你老姑夫教的:‘你是季大捣腾水果时候在果园子捡回来的,一看咱家没小孩儿就抱咱家来了’,这就记住了,说她是果园子长出来的,她当她人参娃儿哪。”

一路拣着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回味,讲起M城的事跟嗑瓜子儿似的上瘾,开了头儿就止不住。季风说话声音很大,神采飞扬,好多事回忆都不下二十次了,他还是讲得很投入,我听得很认真,时而搭话,相视捧腹。车窗里灌进的风里带着杨树毛,满车厢乱飞,有点扰人,季风一只手在我鼻前轻挥,阻止它们靠近。挥动的节奏催眠了我,头转向窗外的浅碧澄空,阳光歹毒,道路两侧缓缓经过的树木勾勒着不成形的粗糙轮廓,高高伫立的广告牌子越来越近,上面漂亮的花体字母清晰起来:SMART。背景是我再熟不过的效果图。

车刚好到站停下,季风注意到我的走神,顺着望去:“中坤置业,你们公司啊?”

“嗯,就我上个月插队做的项目。”

“这么快就盖起来啦?”

“刚做运营。”

“不是明年开始就不让兴土建了吗?”

“是不让做新项目,我们这要起快着呢,估计再晚明年这时候也入住了,本来就是三期产品。全零居小户型,交通便利,社区配套成熟。盖起来内部认购可能有折扣,我要在放号前存够首期。”

季风些许的诧然:“你要买房?”

“还一辈子租房住啊?”

“那也太快了,才上班不到一年,现在就买扯了点儿吧?西三环……靠,这得多少钱一坪?”

“肯定下不了一万,现在还不知道配什么装修,酒店公寓的话还不得再加个三两千的。现在房价噌噌涨,咱刚到北京还没这个价儿呢,明年指不定啥样,到时候交了首付供不供得起还两说。不过反正一个人住也不用怎么装修,有就装好点,没有就刮个大白整张床一放,齐活儿。”

“那还不如租呢。”

“当然不一样,租房再好是别人的,供房是累点起码住得踏实。”

他仍是不怎么赞成:“女的急着买什么房子啊?找一有房的不就得了。”

“你愿意把房白给别人住啊?”

“自己媳妇儿算什么别人?”

“你就是让你们家几个好姐姐惯的,太大男子主义了。”

“这跟什么主不主义没关,俩人结婚总不能让女的买房子吧?”

这还不叫大男子主义?“季风你不用瞧不起女人,三个姐有家的有家有业的有业,你们家现在就你这男丁最不成材了。”

他撇嘴:“她仨倒是成材,进别人家户口了。”

好歹还都在祖国大家庭吧?那个投效德意志的呢?怎么不见他用这种语气评论过?

“瞪我干什么!”

得到是我更凶狠的眼神。

我们俩主要是季风满载而归,盗版游戏盘就有小半斤,还有魔神坛斗士,60集压在一张3.5寸光盘上,顺利播放是很大的问题。下车是他家楼下,顺便拐进超市拎了大包小包民生品出来,外加一根日光灯管,买满99块就能参加抽奖,我们可以抽两张。我抽到一瓶红茶,最末等的,预料之中,这是人商家好心,百分之百中奖,要不一准儿就是谢谢参与什么的。季风神叨叨地举着他的那张对太阳看,严肃地问服务台:“电视叫人抽走了吗?”一等奖是个三万多块的等离子电视,42寸。工作人员笑着摇头,他说:“抽走了你也不带告诉我的。丛家我给你抽个电视啊,放你那新房子里。”

“你最好不要。”我看着那电视的包装盒苦笑,“我那么小的屋子,正中间摆个四十寸大电视,不知道的以为屏风呢。”

我话还没落他就刮了锡层,失望地换出来一对儿画满星星月亮的陶瓷杯子,攒着浓眉斜睨我:“全怨你心不诚。”

“挺好,”我安慰他,“当刷牙缸儿吧。”挑最轻的灯管儿和那一大包卫生纸抱起来,先把他的东西送回家,闹个给陪我买安装盘,结果他这顿狂购。

“孙悟空。”他对我扛灯管儿的姿势大加讽刺。

“你们家孙悟空穿裙子?”

“虎皮裙儿嘛。”

“这是虎皮吗?”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浅色豹纹儿吊带裙儿,没力气再多争辩。

篮球健将走了几个小时,活力半点未损,唱着R&B节奏的敢问路在何方,一步两阶地上了楼,他实在比一般女人都能逛街。我进门就瘫在沙发上揉脚,他落井下石:“叫你臭美。”

“你会不会足底按摩?”

“我妈又不穿高跟鞋。”他把洗发水沐浴露一类的倒腾进卫生间,“洗衣粉也给我拿进来!”

我有气无力地回他:“不要支使死人。”

他探出一张怪笑的脸,没头没尾地说:“小锹看你呢。”

被太阳晒得晕乎乎的我,三秒钟后形象顿失地弹起,发现原来放在沙发背上边的蜥蜴笼子并不在位置上。

“噢——”他起哄,“炸尸喽——”

“全死啦?”我期待地问。

“活得比你硬实。”

“死了好。”我接收自己答案,重新窝回去,“将来我房子里不放沙发,堆十来个抱枕,累了往上一扑……”想像着被软软的棉花包围的感觉,幸福地眯起眼,嘴巴弯成一勾月。

季风的脚步近了,我睁开一只眼,看到他刚把于一和老大放回去,反应过度地坐起,他没来得收回身子,被我撞到下巴,两人同时唉哟出声。头盖骨比较结实,季风的下颌骨就脆弱了,我还听到他牙齿相扣,好大一声响,他跌坐在沙发上气疾败坏地吼:“你怕什么?它们都在笼子里。”

我挪开几步,看到罪魁和祸首也被这一事故吓得直眨眼。“你知道我怕还拿回来!”

“再晒一会儿就死了!”他委屈地皱着脸,手背沾了沾舌尖,控诉,“出血了。”

“那就不能等走时候再拿?”我弯腰查看伤情,还真咬着舌头了~~捏着他下巴左右动了动,“没掉吧?”他打球时候下巴掉环儿过。

他没好气儿推开我的手,把脸别开了。

咦?我是不是看见某人脸红了?舌头上的血扩散了?“嘻嘻,张嘴我看看咬到腮帮子没?”

他不领情:“你看了能好啊?”

“你不想让我来你这儿才请了这两只保家仙吧?”

季风站起来吸着气缓解疼痛,瞥我一眼,伸手将我滑下来的裙子肩带扶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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