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云深不知处
作者:兰陵笑笑生
楔子
在外公的葬礼上,家霁第一次见到了天朗,那时,她五岁,他八岁。
孟春三月,时有紫荆花飘落在墓园的草地上,但这抹抹粉红并没有使庄严肃穆的气氛稍为退减,家霁呆呆的看着正在进行的仪式,心很痛,却硬是掉不出一滴眼泪。那么疼她的外公啊,一定不舍得她掉泪吧……
仪式结束,众人开始散去。
一只“小兔子”递到了她的面前。家霁一看,原来是一只用紫荆叶子扭成的兔子,拿着“兔子”的人正用一双晶亮黝黑的眸子看着她,那神情里有着探究、期待、还有关心。
“送给你的。”他对她微微一笑,眼圈有点红,“我叫贺天朗,跟孟爷爷学了三年钢琴。不要难过,我答应过他以后会照顾你的。”
她的眼泪就这样流了一脸。她的外公,如此心心念念着她以至于向一个八岁的孩子要求这样的承诺吗?她望向站在墓园门口的父亲和叶萍水母女,是啊,那个男人背弃了他的女儿,难道他还可以把自己心爱的孙女嘱托给他吗?
讽刺,真是讽刺……
贺天朗伸出手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家霁,不哭……”那么轻柔的声音,像一阵低低浅浅的风,吹进了她的心。
﹎﹎﹎﹎﹎﹎﹎﹎﹎﹎﹎﹎﹎﹎﹎﹎﹎﹎﹎﹎﹎﹎﹎﹎﹎﹎﹎﹎﹎﹎﹎﹎﹎
第一章 决裂
范家大宅
推开自己的房门,家霁蓦地发出一声尖叫,那只叫花儿的该死的猫从她的衣橱扯出了那件她视为命根子的毛衣,撕扯出零乱的毛线缠住了自己的脚。怒不可遏的家霁冲进去抢回那件毛衣,随手拿起桌上的花瓶直直的砸向那只猫,猫闪躲了一下,但花瓶还是砸中了它的尾巴,猫惨叫一声夺门而出。
楼下不时响起的阵阵钢琴声就此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尖锐而震惊的声音:“花儿,你怎么了?”
“怎么了?我没有打死它,是它运气了!”家霁冲到楼下,盯着叶飘怀里的猫,“你现在马上把它扔了,不然,我可以代劳。”
“我的猫惹到你什么了?”
“物似主人形——一样的讨厌!”
“家霁!”坐在钢琴旁一直沉默的天朗站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天朗哥哥,它撕坏了我的毛衣,我——”家霁眼睛蒙上一层雾气,语带委屈想说下去。天朗皱皱眉头,她已经被自己纵容得如此骄纵了吗?
“不过是一件毛衣,不要无理取闹了!”他看看叶飘手里的猫,“你不要跟一只猫计较。”
她看着他,心里不知道是悲伤还是绝望。这半年来他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凡事哄着他迁就他照顾她的天朗了。是因为她长大了吗?他不断的疏远她,甚至时常冷静的客观的指责他,可他对叶飘却是春风化雨般的关怀,叶飘说春天时的火鹤兰最美,他便托朋友从国外空运数束过来,叶飘说想学钢琴,他二话不说几乎每天傍晚准时出现教琴……因为他的冷淡疏离,家霁常常检讨和反省自己的行为,只要是能得到他的称赞和喜欢的,她都尽量去做好。
而只有一件事是她无法容忍的——
“我不跟一只猫计较,那毕竟是一只畜生。”家霁顿了顿,看着叶飘,一字一句地说,“可是,有一些人生活在别人屋檐下,鸠占鹊巢,不知感恩,却是连猫都不如!”
叶飘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极其难看。
“我宽宏大量,只赶猫,不赶人,如果你觉得太没面子的话,那就卷铺盖和你那不知羞耻的母亲永远滚出范家吧!”如果语言可以是一把利刃,家霁希望把面前的这个女人和猫都给杀了。
“啪”的一声,家霁的脸上火辣辣的添了一个巴掌印,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天朗,是他打了她吗?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心里的痛已经是她不再感到愤怒,两行眼泪毫无预示地流了一脸。
“天朗哥哥,你——”她的神情伤心而又绝望,她想说你知道那件毛衣是妈妈给我的遗物吗?她想说我的心好痛你知道吗?
这一刹那,天朗心疼了,后悔了,但他还是说:
“家霁,你要道歉。”
家霁抹去脸上的眼泪,她很快的一转身,跑上楼,拿了一个箱子下来。
“好,我道歉。”她盯着天朗,“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我说。”
“叶飘,对不起。”她尽量把声音放自然,“我还有一些话要对天朗哥哥说,你可以回避吗?”
“我去给花儿涂点药。”她低声说,转身离开。
“霁霁,还疼吗?”他伸出手去抚向她的脸,那几道红痕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她向后退了一步,他的手落空了,她自嘲的向他一笑,那笑容既陌生又冷淡。
“霁霁——天朗哥哥,你有多久没这样叫过我了?想必我是不该奢求你做我一辈子的哥哥的,我今年十六岁了,也长大了,我生病也好,伤心也好,快乐也好,都该自己照顾自己了,不是吗?”
“你想说什么?”他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所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怕自己说不出那句话来:“到此为止吧,贺天朗,你对我外公的承诺你早已经做到了。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生活,我们——”她咬咬牙,“再不相干!”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的铁青。
“这是你送我的琴,太贵重了,我要不起,现在完璧归赵。”她俯下身,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把意大利名品小提琴。
那是天朗到意大利作交换生时想尽办法买来的约瑟夫?瓜奈利1720年制作的一把小提琴。
“你以后真的不再想见我吗?”他问,深邃的表情刺痛了她的眼球。
不见面,就不会心痛了,她想。她僵硬的点点头。
“那一个夏天,你的小提琴考过了八级,我送给你这把小提琴,你还记得你当时说过什么吗?”他问。
她记得,她当然记得。他问她想不想成为一个提琴家,她说不想,他问为什么,她天真烂漫地笑了,只说了一句:
我的琴只拉给你一个人听。
言犹在耳,却没有了当初的心情。
“不记得了。”她说。
他心里的痛楚如潮水般涌来,“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再拿回,既然你不要了,留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他一把抓起那小提琴,朝着身旁的落地玻璃窗用力摔去。一声巨响带着纷飞的玻璃屑落下来,那把小提琴已然断成两截。他把断裂的琴往地上一扔,转身离去。
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家霁瘫软的倒下来,自己把他赶走了吗?他不能把自己说的当成是气话吗?他就那么决绝的走了,家霁苦笑,笑得比哭还难看,范家霁啊,从此,你又是一个人了。
第二章 心隔
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