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66)
“来一杯情迷玛丽。”
调酒师给她调好酒,她拿过酒杯斜斜地看着明川浅笑,明川雾气蒙蒙的眼睛扫了她一眼,冷冷地看着她,问:
“怎么来了?心情好像不错,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想嫁给我,我父亲跟你父亲好像交代过了……”
“只许你来,不许我来?”她说,“你爸是说过了,可是,我从来没有同意过。倒是你,心情好像一般,听说最近你常来,有时还不回家……你的心情就有那么不好吗?”她哂笑,“做人何不潇洒一点?那个女人真有那么好吗?你要知道,这十多年以来,只有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
他的眉头轻轻皱起,喝尽了杯中的酒,好整以暇地扬起眉问:
“哪个女人?我都不记得了。不过,好像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可是,我洛明川从不缺女人,你不知道吗?”
“忘记了就好。”她靠过去,头微微倚着他的肩,叹息一声说:
“我不介意你心里有没有我,只要不要再有别人就好。明川,我从小就知道你的,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当你的妻子,我了解你的生活,我知道你需要的是什么。不要再推开我,我会带着那块油田嫁给你,只要那是你想要的……”
他的神色似乎有所震动,“可心,你确定你真的爱我?”
那一口酒在她喉间烧烧的,她哑着声音说:
“很多年前看见你在我家门前的槐树下徘徊,那个孤单羸弱的身影一直让我无法忘记。”她悄声说,“我总是意难平,所以,不想去压抑自己的想法,爱了就爱了,这样就好。”
“是吗?”他的眼神有些空洞,接着却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更多的是惨淡,“我们两个,何必同时做伤心人呢?一个婚姻而已,难道我给不起?可是可心,这样的婚姻真的有意义吗?”
她倔强地望着杯中酒不说话。半晌,她才幽幽的说道:
“有意义的,只要你记住,范家霁已经不爱你了,她爱的是天朗,明川,该死心了。”
“真厉害,连我和她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一清二楚。”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凌厉,但很快轻佻的笑容隐去那样锐利的神色,“不过,你就不怕还会有别人吗?我可不担保我不会爱上谁。”
“还有人会比我更好吗?就算有,那也没有关系,”她盯着他,“你还会把你的心随随便便地交出来,任人伤害吗?”
她又说:“天朗的婚柬已经送到我手上了,下个月的十一号。你是否打算在此之前为自己争回一点点骄傲?”她看着他,神情妩媚,酒意正浓的明川忽而大笑,说:
“你还真懂我!”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狠狠地印下一吻,“好吧,半个月的时间给你准备,准备做洛明川的新娘。到时我会好好筹备一个像样的婚礼给你的!”
说罢起身,不再看一脸意外神色的程可心,迈着不怎么稳的步子走出了会所。
范家大宅的花园里,家霁正百无聊赖地喂着池里的金鱼,这几天精神好像好多了,话也多了,但就是不想吃东西,一吃多了就想吐。昨天天朗逼着她到医院去,检查过胃部并没有什么事。
佣人走过来说:“小姐,可以吃中午饭了。”
家霁走到饭厅,看见桌子上摆的是一大碗瘦肉粥,旁边是一碟红豆糕。她顿时呆了呆,走过去拿起勺子吃了两口,又霍地站起来,大声地对佣人说:
“这是谁煮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着,佣人被吓到了,从来温声细语的她何曾如此激动过?于是她颤巍巍地指着厨房的方向,“那里边……”
家霁拉开椅子,快步往厨房里面跑,果然那里多了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她站在厨房门口怔怔的看着那个背影,用细得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轻轻地喊了一声:
“明川——”
那个人闻声转过身来,竟然是一个陌生的面孔。家霁一时怔住了,不知什么时候眼角悄然无声地滑出了两滴泪水。跟着跑过来的佣人解释说:
“小姐,他是新来厨师叫阿汉。太太说你胃口不好,就请了一个菜做的很好的厨师来。”
“是吗?”家霁缓缓地转过身去,重新回到饭厅的座位上。佣人看她神色不对,就说:“小姐是吃不惯吗?那我把这些拿走,让阿汉重新给你做别的,好吗?”
家霁摇摇头,拿起勺子一言不发地把碗里的粥一口一口吃掉,最后连碟子里的红豆糕也吃掉了。这一次,她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吐,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
那样的味道她始终忘不了,她仍然记得推开公寓的门时飘过来的那一阵饭菜的清香和那个在厨房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的身影,明川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饿坏了吧?我做了你喜欢吃的红豆糕……
他嘴角浅浅的笑意,眼里宠溺的眼神总让她觉得温暖、安全……
可是,最后还是她一手推开了他。
天朗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她那副怔忡失神的模样,再看看她面前空空如也的碗碟,他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他站在她身后说:
“你好久没有出去过了,要到处走走吗?”
她站起来看看天朗,笑了笑,算是同意了。天朗带着她开车到了人多热闹的街市去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
“霁霁,我们好像该去试订婚礼服了。”这阵子她精神不是很好,所以这事一拖再拖。
家霁怔了怔,随即握握他的手说:“好吧,到哪里试?”
千色堂是本市最好的婚纱店,他们走进去,店员殷勤地带着家霁去挑礼服试穿,家霁没什么心绪,随便指了一件传统的长及脚踝的纱裙穿上了,不好看;接着又换了一件雪纺露肩长及地的婚纱,刚走出来想跟天朗说这裙子好像胸线开得有点低,一抬头却看见另一边的试衣间走出一个穿着白色亮缎鱼尾纱裙的人,竟然是程可心。
家霁的心忽然猛地跳了一下,顺着程可心的视线看过去,那边高大的沙发上一个人懒洋洋地坐着,几乎全陷进了松软的沙发里,慵懒散漫的表情依旧,只是多了几分冷冽陌生的神色。明川眯起眼睛往她那边看了一眼,家霁只觉得连血液都要凝结起来了,双脚钉在地上无法动弹。
骨感、苍白、憔悴、瘦削——那件礼服挂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明川皱着眉收回视线,对着刚走出来的程可心一笑,说:
“这件就好,你觉得呢?”他轻松地说,藏在身后的右手却不自觉的握紧了拳。
“我还是有点不满意,”程可心眼睛一转,看到了那一边站着的石化般的家霁,再看看明川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她笑了,朝家霁走过去。
“真巧,你也来试礼服?”她站在家霁面前,打量着她的那件纱裙。“不过也应该早点来,不要像我们赶得那么急,太被动了。”
天朗走过来,“可心,你们……”
程可心从小包里拿出一张浅紫色的请柬递给天朗,脸上满是甜甜的笑容,“我和明川要举行婚礼,十天后欢迎你们来观礼,地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