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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之燕(59)

两个家丁模样的人拦在她面前。

他狞笑一声追上去伸手一扳便抓住了她的肩,肩上传来一阵剧痛,她大喊:

“你这个色魔,快放手!”

“放手?”他把她扯回身边,凶狠地说:“不过是要你一身衣服而已,你居然打了本公子!今天不把你办了,我还真不姓陈了!”

两个家丁上来把流芳捉住,他往她脸上捏了一把,下流地笑着说:

“若不是看中了你本公子岂会候了你一下午?让我疼是不是?看我呆会怎么好好地疼回你!给本公子带回府!”

流芳一口口水吐过去,正中他的眉心。

他恼羞成怒,正要一巴掌扬过去,忽然听得一个阴冷的声音说:

“我看你这手是不想要了。”

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迅速分开,姓陈的愣了愣,眼前一花,那两个家丁已经被人打飞仆倒在地,捂着胸口在呻吟着。他那只停在半空的手像被施了定身咒,怔怔地望着眼前一身黑衣丰神俊秀而神色冰冷的男子。

流芳被容遇拉入怀中,他的手劲很大,勒得她的腰几乎要折了。

不过是偷了你几样东西,赎回来不就得了?犯得着生气吗?!她小声地嘀咕道。

容遇盯了她一眼,她立刻噤了声。

那两个家丁想要爬起来,容青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他们便乖乖地不敢动了。

赌坊的打手想围过来,容青几下手脚,便撂下了几个,余下的都在一旁再不敢动手了。

“赌钱还不够?还要跟别人赌脱衣服是不是?!”他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却不达眼内。

“我没有,是他居心不良!”流芳愤怒地看着那姓陈的色胚!

“哦,原来是你想赌……”容遇看了看他,笑了,姓陈的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容遇伸手擦了擦流芳脸上被捏出来的瘀青,“输惨了,是不是?我给你赢回来,如何?”

他坐下来,拿起骰盅,摇了摇,对那陈公子说:“你喜欢赌别人的衣服,我喜欢赌别人的手指和肋骨。这样吧,我输了,就让她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给你,你输了,就把手指和肋骨一根根地折断,如何?”

流芳就差没用眼神杀死容遇了。

“我……不赌了!”那姓陈的想走,容遇说:

“容青,既然这位公子不想赌,你就把他刚才摸过人的那只手臂断下就放他走吧。我们也不要太为难他了。”

姓陈的脸色大变,“我的舅舅是礼部侍中王大人,谁敢动我?!你等着,衙门的人就要来了,到时候你一个也跑不了!”

容遇冷冷地笑道:“手臂断了,你的侍中舅舅就能帮你接上去?只怕他还自顾不暇!”

容青走过去举掌成刀就要劈下,那人慌忙仆倒在地抱着流芳的脚,大声道:

“多有冒犯姑娘,我该死!但求姑娘饶了我这遭……“

容遇置若罔闻,拉起流芳就走,流芳回头看了看,容遇哂笑:

“真难得有人千方百计想打你主意!怎么,不忍心?”

流芳只觉得这笑容很残酷,她顿住脚步,轻声说:“表哥,算了,好不好?”

她祈求地看着他,眸子里有着不忍,眉头微蹙。

“知错了吗?”他问。

“知错了。”她垂下头。

他摆了摆手,容青便跟了上来,门口早停着马车。

上了马车,容遇便冷着一张脸,“错在哪里?”

“错在让你带我到人都不多一个的山庄,错在无聊,错在时间太多!”刚才的低姿态全都不见了,流芳撅着嘴,也气鼓鼓地坐在一旁,不看他。

“听起来错的好像是我了!是我让你偷跑下山,是我让你偷东西去当,是我让你去赌钱,是我让你被人轻薄的?!”

容遇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一听说她在山庄不见了,他连琴都没有带走就撇下十五公主出宫快马赶回,让人在焚玉山庄方圆五里的地方开始包围搜索,一知道她在小镇上出现过便赶来了,看见那猥琐下流的男子捏她的脸时,不知怎的心头一紧,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而她还是摆出那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咄咄逼人地在声讨着他。一时的低眉顺眼也只不过怜悯那登徒子,而自己居然就心软了,原来她半点不曾体谅自己的担心!

“我只是没带银子在身上,我会把东西赎回来给你,你放心!”明明是暴发户,却还心疼银子,流芳恨恨地想。

“那块端州翔龙砚就值三千两银子,还有别的……你真是聪明得很那!就当了五百两!你的当票呢?”

“当票?”流芳忽然才想起,那老头没有给她当票!

啊?不是吧?那糟老头这么歹毒,就这样就吞了那些宝贝!!

容遇斜斜地瞥她一眼,她不得已低头哀悼自己的无知。

如果她知道,容遇身上的黑衣用的是陵州最上乘的飘云锦,五十两一尺,加银线和绣工,一件衣服下来没有两百两银子都不成,她一定会诅咒死那个黑心肝的老头的!

马车停在山庄大门,容遇下了马车,山庄的裴管事早就候在车前,一见容遇便行礼,然后说:

“公子,十五公主派人来说,今夜在月华宫备了晚宴请公子务必要到,还说,若是不来,就是应允了把你的琴赠送于她。”

流芳掀开车帘要下车。容遇伸手想来扶她时她却躲开了他的手,不顾形象地跳下了马车,瞪了他一眼,骂了他一句:

“骗子!”说着就往自己的别院走去。

容遇皱眉,追上前拉着她,“把话说清楚!”

“你不是骗子是什么?昨夜还说什么公主不止一个,顾六是惟一的……是啊,公主当然不止一个了,否则你找谁奉承讨好去呢!你安慰人的技俩劣拙极了,表哥阁下!”

“顾六!”他吼道,“你找一天不要曲解我不要跟我过不去你会死啊?!”

他脸色铁青,握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气,她疼得惊呼起来了!

一旁的裴管事也从来没有见过容遇发这么大的火。

“公主好,就实说得了。何必惺惺作态!”她自嘲地笑笑,脸上的自怜自伤一闪而过,“你和他,有什么不一样?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只是给我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松开了手,半晌无语,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别院的圆门之内。

他这一瞬终于反省到自己今日不正常的情绪了。

他不该因为她那该死的眼泪而乱了心绪,离开山庄时没有交待好裴管事要看好她;他也不该一听到她失踪的消息就乱了分寸赶回来连琴也忘记带走,也不该因为她被人轻薄而动了杀意,更不应该因为她的责难而动了真怒——

她说的是事实,他的确是个骗子。

骗了她,骗了十五公主,也骗了自己。

可是,这样骗下去,好像也是计划之内的。

他需要改变吗?他能改变吗?

他能,但是他没有必要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