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吟吟地转身问他:“那一夜是哪一夜?本姑娘贵人事忙,不记得了。”
他定定地望着她笑得恣肆的眉眼,很认真地说:“就是那一夜。”
她渐渐敛起笑容,也很认真地迎上他的视线,严肃了好几秒,然后噗哧一声笑了,说:“傻瓜!如果那个人不是你,怎么会有那一次?!”说着双颊飞红,转身就走。
他没有拉住她,只是立在原地,一脸恍然的微笑。
慕程,你真是个傻瓜,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如果那个人不是他,素来洁身自好的她如何会以色相诱缠绵一夜?
要让赫连越死心,还要让白芷心甘情愿地交出母蛊。这笨女人怎么会告诉他,让他违反军纪私放赫连越,为三军所不容?
她后来说起,想来惟一漏算的便是宣成帝竟然会大发雷霆把他关到天牢。
他没有告诉她,宣成帝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他杀了东方恒清,东方太后一直怀恨在心,只是苦无证据,趁着他功败垂成的机会纠合朝中大臣落井下石。如果不是宣成帝,他至少落得个流放之刑。
王府被封了数月,宣成帝曾说,只要他有决心取下绥德亲王府的匾额,以后这座府邸便只是寻常人家,而他,也只是听风楼主不再是皇亲贵胄。
榴花开尽之日,他站在王府门口,思量许久后正要踩上凳子伸手摘下匾额,被匆匆赶来的她制止了。
她上前揪住他的衣袖,“下来。”
“放开。”他皱眉。
她噘着嘴,“不放,你不听话。”
站在一旁的白铉和宣舞憋着笑,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又不想错过这一幕。
她抬起脚就要踩上凳子,他无奈,只好下来,顺便瞪了白铉宣舞一眼,责怪他们走漏风声引她来。
她伸出双臂轻轻抱着他,说:“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不需要为我卸下父辈的荣宠。你是绥德亲王也好,只是听风楼主也好,我知道你的心里早已没有了怨恨……你有你该承担的责任,不须逃避;反正,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不后悔?”
她摇头,“我喜欢元霜阁,明年你要摘最大颗的石榴给我吃,好不好嘛?”
她撒娇的时候喜欢拽着他的袖子,眉眼弯弯,语气温软得要滴出水来,他刮刮她的鼻子,把她用力拽入怀中,俯身擦着她的耳垂宠溺地说道:“好,都依你……”
秋天落下第一片叶子的时候,慕程对她说:“子嫣,我们成亲吧。”
她摸摸自己的短发,懊恼地说:“不要啦,梳不成发髻,戴凤冠不好看。”
每次都是这一句,慕程很郁闷,找了个御医盘问一番,随后梅子嫣便每天都被他喂上一大碗芝麻糊和黑乎乎的首乌泥丸。如是十多天后她终于怒了,叉着腰拒绝再吃,慕程坐在云石凳上冷冷的瞅着她说:“不吃?那我们明日成亲。”
“你敢逼婚,我就哭给你看!在喜堂上哭,在洞房时哭,一直哭到有人英雄救美为止!”自从慕程每天都上朝后,来往王府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她就敢赌他不舍得也不敢逼她在大庭广众下出丑。
慕程板着脸拂袖而去。还没走出元霜阁西苑,就听到明书着急地跑来说,宣成帝的圣旨到了,美人也到了。
美人?梅子嫣瞪了一脸不安的慕程一眼,率先到大堂去,一看,眼都花了。
九位活色生香的美人在花厅里盈盈而立,登时辉耀华堂。
太监宣旨,就说宣成帝念绥德王爷府中并无姬妾,故将西乾送来的九名美女转赐慕程,希望他为慕氏开枝散叶云云。
慕程接了旨,苦笑着对那太监说:“公公能否回去禀告皇上,就说慕程体弱,无福消受美人恩,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太监摆出客气的笑容,说:“王爷客气了,皇上有言在先,王爷无妻无妾,外间有传王爷断袖,影响慕氏一族形象,故送美女来辟谣,王爷万勿推辞。咱家先行一步,王爷,告退。”
他前脚一走,慕程转身一看,身后哪还有梅子嫣的踪影?
番外二:婚姻记 2
当下慕程的心一沉,对一旁的庄连道:“关紧府门,就连西墙那个狗洞都给我堵死了,让值夜的护卫巡逻时看得紧些,小心别让人给丢了!”说罢便往元霜阁方向大步走去。
“王爷,这美人如何——”那声音随着慕程身影的消失而终止,看了看面前的九个美人,庄连额边划过两根黑线,讪讪地对一旁看热闹的明书说:“这些美人该如何安置才好?听王爷口风,似乎对这些美女着紧得很,不如就……”
明书打断他的话:“庄总管你不是吧?在王府这么多年还不晓得我们王爷害怕弄丢的是谁?你还是赶紧想个办法让这些人马上在王府消失吧,不然王府不出三日,必定鸡飞狗跳!”
对上那些美人的哀怨目光,庄连额上冒出细汗,只得把她们先安置到王府最西边的厢房住着,指派些丫鬟仆妇过去伺候,待再问清楚慕程才作定夺。
不出三日,王府果然鸡飞狗跳!
问题倒不是出在子嫣身上,她仍旧嘻嘻哈哈吃得香睡得着心情愉快,好像没有任何事发生过一样,依然陪慕程吃饭、散步和下棋,不过是三天加起来说了不够十句话而已。不要误会,板着脸的人不是她,而是慕程,他还没有从她拒婚拒药的震怒中回过神来换宏大量不与她计较。
关于美人,很快就有了解决方式。
“明书,青昭和白铉,你们随本王多年,一直独身,本王未能多做关心,心中有愧。这九名美人,你们各自带走三位,享享齐人之福如何?”
明书不吭声,白铉翻了个白眼,青昭脸色微微涨红。
桃花运要来真是挡也挡不住,还一次来三个。
“公子,你知道,明书一向身子单薄,弱不禁风……”
“王爷,白铉家中那位难以交待,怕只怕河东狮吼,届时大大影响了屹罗的国体……”
而青昭慢吞吞地开口道:“王爷,我的事你是知道的,沈姑娘她前些天好不容易答应我,让我教她骑马……”
他知道,他都知道明书对美女过敏,知道白铉对宣舞又怕又爱,也知道青昭对几年前安置在别业的沈碧俦情根深种,谁都不想啃下这些美女。他“哐当”一声重重地把茶盏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怒道:“一个身子弱、一个畏妻,还有一个多情,本王清楚得很!不过是三个美人你们就消受不了,那你们的理由本王都占全了,还要放那堆女人在身边,这日子还怎么过了?!人你们挑好了,安置在王府的侍卫寓所,至于是当小妾还是丫鬟,还是洗衣妇,你们自己决定!”
这样一来,他们三个人齐齐郁闷起来了。
郁闷的结果就是,他们三个人,在同一天,都病了。病得起不了身,病得两眼无神,挑不了美人。
慕程烦恼了半天,好不容易中午眯着眼睛睡了一小会儿,忽然听得外间闹哄哄的,他猛然惊醒,头痛欲裂,隐约听得一男一女的声音好像在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