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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心计(5)+番外

“住手!”我哭出声来,“赫连越,你给我住手!我害怕……”

压着我的身躯明显一僵,我趁机用力推开着他,一边慌乱地抓着锦衾遮住自己的身体,颤抖着蜷缩到床角,一言不发的拭擦着脸上的泪痕。

“息阳,”良久,他唤了我一声,“息阳,梁祝你都忘了,我以为,你的心里,该有我了……”

我的脸色因惊慌而发青发白,头脑一片慌乱,他轻叹一声拉着锦衾强行把我纳入怀中,犹如惊弓之鸟的我死死地咬住双唇。

“息阳,我们是夫妻。”他说。

“我知道。可是我也说过了,我忘记了。”很艰难地挤出这句话。是的,我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我曾经爱过这样的一个人。

“不需要你想起,只要你接受。我们朝夕相伴,如寻常饮水夫妻,执手偕行,仅仅是这样都不行吗?在你面前我不是什么西戎之主,只是一个回家时希望看见妻子笑容的普通男人,而你呢?究竟是不记得了,还是根本不愿意?”

不知道他的表情如何,只听得出那声音中的无奈和忧伤。

“小心翼翼,百般讨好,息阳,为了见你一个微笑,我罔顾国主的尊严,难道做到这一步你仍然不能相信我,不能接受我?”

我闭上眼睛,身子仍然是僵硬的,双手紧紧抱着胸,一动不动。

我总觉得自己忘记的那段过往很重要,很努力去想却总是想不起来,心里的空洞好像根本无法填满。他说他是我的夫,可是为什么明明他在我身边我还是心绪茫然无所依傍?

他叹息一声,“我不勉强你,我等你。”

心底那根弦几不可闻地轻颤一下,我说:“三个月吧。”

“三个月?”

“三个月后,如君所愿。”

赫连越轻轻拉开我攥紧的被子,仔细而温柔的替我把散乱的衣结一个个重新系好,手指把我额上的几绺青丝掠到耳后,把被子给我掖好,俯身在眉间烙下一吻:

“息阳,我等你践诺。”

卷一:听闵四空说书

第六章 天都烹人事件之听书

对花河的角亭中,我静静地坐在那里,像许多个午后,听着四周的声音,等着那深浅不一的脚步声打破令人窒闷的静默。

赫连越离开安城三天了,听闻,屹罗大军压境似乎是要挑起战端;另外又听说玄德国主的余孽在边境乌蒙镇活动猖獗,赫连越此行怕是有些日子回不来安城。

我问锦屏玄德国主是怎么回事,锦屏支吾了半天才告诉我,赫连越的父亲赫连楚将帝位传与赫连越时他只有十五岁。赫连越生性冷酷残暴,以血腥手段统治西戎,带着铁骑半年内横扫整个西戎,把另外两支分支海青部和岳伦部统一入自己的版图。赫连越是武痴,终日潜心习武,朝政大事常由唯一的叔父西宁王赫连森主理,赫连越二十六岁那年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一夜之间失踪,两个月后赫连森即位,称玄德国主。然而这玄德国主夭寿,五年后一场宫廷政变,被重新回到安城的赫连越以阴谋篡位罪名斩首,赫连森所有亲族皆被屠戮一空。

那一年是甲子年,史称甲子之变。

赫连越三十一岁时重登西戎国主之位,然而玄德国主的残余势力时有起伏,如今屹罗大军压境,而负责搜捕玄德余孽的指挥使元佐遇刺,赫连越此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临走前,他把一团毛茸茸软绵绵的东西放在我怀中,那小东西动了动,湿软的舌头舔上了我的手,我才知道那是一只动物。

“是猫,还是狗?”我的手迟疑地抚了抚它的皮毛。

“都不是。”他轻笑,在我脖子上挂上一根项链,“这里有个哨子,它跑远了,你一吹哨子它就会回来了。”然后抓过我的食指,一下刺痛袭来,我皱眉轻呼,那小东西的舌头却舔了过来,我问赫连越:

“你……这是在干什么?”西戎盛产雪狐毛,大概,这是一只小雪狐吧。

“它舔了你的血,从此以后就只认你一个主人。我远去边关,快则一月迟则三月,怕你烦闷无聊,所以把阿雅送给你,也免却我的担忧。锦屏知道如何喂食,你大可放心。”

“阿雅?”我怔了怔,“她是母的?为什么要改这样一个名字?”

他不语,只是把我揽入怀内,手指抚过我的一头青丝,稍稍用力使我的头贴近他的心脏位置,那节奏分明的心跳声声声入耳,他哑声说:

“息阳,记住你那日说过的话,等我回来。”

他走的那日,后宫的各位妃子夫人都去相送,整个皇宫霎时宁静下来。

而我在息阳宫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瑶琴,溃不成调。

“四空来迟,让息阳夫人久等了。”温和醇厚的声音响起,断了我的凝神回想。

“先生无须多礼,息阳横竖是空闲无聊。”我说,待到闵四空坐定,听不到往常惯有的燃炉煮茶的声音,我不禁奇道:“先生今日不喝茶了?”

“时近初秋,四空带了一样比碧螺春更好的物事来。”

鼻端忽然闻到一股清新的酒香,继而是酸酸甜甜的气味,我下意识地道:

“青梅酒?”

“夫人好记性,这正是青梅酒。”他倒了一小杯放到我手上,“夫人不如试试这青梅酒的味道是否一如从前?”

一如从前?

我放下杯子,歉意地道:“太医叮嘱息阳,身子没有大好之前不宜喝酒。先生美意,息阳心领了。”

闵四空沉默了一瞬,我心里却有隐隐的不安。

“不知先生今日想说哪一篇书?”我开口打破僵局。

闵四空释然地笑道:“夫人想听什么,才子佳人或是王侯将相?”

我摇头,“先生可有一些新奇的故事或见闻?

“夫人可曾听说过,五年前屹罗天都,曾经有过一起骇人听闻的光天化日之下的煮人事件?

“哦?”好奇心被勾起,我不禁微笑,“光天化日之下煮人?谁这么大胆?”

闵四空也笑了,语调渐渐深沉悠远,似乎带着一丝眷恋和回忆,说:

“那胆大妄为之人,其实是一个年方十八的女子,她的名字,叫梅子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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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要从那一年的夏天开始说起……

第七章 天都烹人事件之江湖

鸿运当头通四海,财源猛进达三江

——这是屹罗绵远城逢源客栈门口挂着的一副对联。逢源客栈虽小,可是衬着这样一副对联,即便有了一种富贵俗气。绵远双阳镇上逢源客栈正位于通往湖州和济州的三岔路口,来往的客商行旅还有英雄游侠之流,大多在此聚脚。

打架斗殴之事时有上演,客栈掌柜栗色的算盘珠随时准备着打得飞快。

“哐当!”

“砰!”

掌柜的摇摇头,口中念念有词:“加上雕花木凳,一两二钱三,酒碗两个,一两二钱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