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来,
带着并不亲切的笑,却也叫你感觉不到疏远,
“靠着吧,头上的伤最好保持一个姿势。”
这是软之第一次近距离看这位大人物!
他觉得自己是疯了吧,竟然觉得他和小春……好像老几千辈子前的唐明皇和杨贵妃,她害了他的江山,他夺了她的艳命,彼此再见。爱恨纠葛依旧不消……软之闭眼摇摇头,打了个机灵,疯得没话说了!
也许是小春如今病容,斜倚榻上,却显分外娇艳尤怜,冯玄龄代表无上的权势,又是这么个叫人入迷的王侯,软之的浮想联翩还真是超脱……
“伤势还好,”
“还好。”
“现在还疼么,”
“不疼。”
连小出都看出这位总记对她姐的“不同寻常”!……其实,真找不到蛛丝马迹,他问得官僚,都是平常领导来关怀下属的常用之语,是什么不一样呢?……
小春斜靠着,额头上的一圈纱布显得脸色更嫩,眼神反映出来的敬畏却也有些不一样,说冷淡吧,好像又有些怯意犟意交织……
冯玄龄临走前做了个也不算突兀但是也叫人心生涟漪的动作,
他单手背后,微弯腰攒了攒她的被角,说,“听说今晚要转凉,注意保暖吧,我觉得这屋子风有点大。”
随行的院长赶紧接话,“可以换病房的。”
他微笑,“问问家属的意愿吧。”
一行人出去了。
他走后,
床上的元小春也挺奇怪,
她抓住被沿仰靠着,一手腕反扣着额头,眉心蹙得老紧,长长出气……
软之又趴她床头,“小春,你怎么了?”
小春不吭声,望着天花板就是一副心有余悸又想来愤慨的样子,
软之不信邪,又往上扒点儿凑她跟前,小声,“小春,你和他是不是认识啊……”
小春合眼,“不认识,可我烦他。”
“他挺好呀,看来对你也很关心……”
小春猛然睁眼,眯眼瞧他,软之知道惹怒她了,陪笑起身,“我还是给你去买鸡汤吧,诶,什么戒严呀,凭什么他们就能直来直往……”
小出就比他机灵多了,晓得姐姐和这位总记一定有事儿,才不去碰红线呢。这时候,果然院长亲自返回,“我们七楼还有一套特护房……”小出瞧着姐姐的脸色,忙笑着礼貌婉拒,“谢谢您们了,这里很好,不用麻烦了。”
小春之后一直沉着脸,谁也不敢和她多说话了。
其实,冯玄龄这边出来也不平静。
付所唯唯诺诺跟出来,里头的一切看得分明,大惊骇,小春的后台如此坚挺!
小春的私生活,就算他是一所之长,其实了解也不多,只知道她结过一次婚,前夫已离世,守寡差不多才一年,后来听说又要嫁个超豪的富二代……现在看来,哪里这样简单?
付所抬手抹汗,心想,也是了,要没这样坚挺的后台,扳倒郑云怎么会启用到她头上?摆明,这后来的“捧”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嘛。这一想,付所哪敢耽搁,下了楼就往水果店跑,买了好几百块的东西又送上来,坐也不多坐了,直说有事,东西放下就走了。搞得小春还一头雾水。小出扒那袋子,“你要当副处了呗。”小春又长出一口气,以前多少在乎这些名啊利,如今一番番经历下来……还是平安是福啊。付所这么跑回来打个岔也好,起码小春终于不再想冯玄龄那个天魔仇人了……
其实,小春多虑了,冯玄龄此时来医院还真不是特意为她,
那头一场冥婚架势太大,他不得不来。
结果遇见现任副署长带着小春的所长说来探望“郑云案”的功臣,那就是到了跟前的意思,也是不得不来探望探望。
元小春……
冯玄龄像天心月圆里的佛,她什么情态,一目了然。相较起来,小春着实躁了些,比不得玄龄持稳老辣,你看看他,心里装着她,一点不急,怎么拨弄,顺其自然一般。哪像小春,恨他,就乱了心智阵脚,还挣不脱了……
玄龄一行往禾满那边去,
一亲信匆忙迎了上来,
“总记,今儿这冥婚可能搞不成了。”
玄龄一挑眉,“怎么,人醒了?”
这也是意料之内的事儿,如果禾满醒了,依那阎王性子,肯定不愿意,活人都不够他消受,还有空去娶个死了的旧玩物?
那人摇头,“不是,听说是请来的大和尚说今天非良辰吉日,结了也安不了新娘的心。”
玄龄听了无奈笑,“世上的荒唐总还有它荒唐的逻辑,所以说,就有它存在的道理吧。罢了,我也不必上去了,免得来贺两次,恐怕也是给新娘的心添堵吧。”
走了,
那背影里也自有只属于他的自在逻辑。
☆、79
禾晏和元小春,这两口子既然生来同为“宠儿”,也就注定各有各的战场,权且先各自奋战吧。
禾晏一睁眼就觉得痛感袭来,
都是肉做的。你当他是神,他还把自己当人呢,被狠抽十鞭子,你试试去,怎会不疼?
龇牙,本能他要去摸摸自己的后背,却听见。“快别动!哎哟老天,可醒了。”禾晏扭头看去。竟然想笑,他老子何时这样心惊胆战的样子,好像怕他再死一回……
“您也太小瞧我,您都说了阎王老子不敢收我。”
他爹竟然也龇牙,小声,“畜生小子,快别提死不死了,你要死了还一了百了,看现在怎么办……”忙急忙说了冥婚的大事。老爷子彻夜守着,你当这是真怕他死翘翘啊,呸!就为这孽子醒来第一声告知他这件大事,否则谁跟他提谁倒霉,不只有他这个做老子的身先士卒?
意外的,除了其间蹙蹙眉头,这畜生竟然没有发怒?
老爷子也是有点懵,
“你不跳脚啊?”
禾晏看他老子一眼。“不还没结么,”
老爷子服气了,他还是低估他这阎王儿子了,搞半天只要未成行的,哪怕临近最后一秒,他都有扳回一城的把握呀!
即然这样,老爷子摆手。“我也不管了,总之这件事你去跟你大伯说,他也是要死要活……”
“行,现在就说。”哪知,禾晏还干脆些,人龇着牙就要起身,老爷子到底心疼,“咳,你也别着急,先养养,才醒来就……想不想吃点什么,”
禾晏侧着身坚持起来,“这事儿还真得急着说。否则大伯把别人家的大孙子抱着亲可不闹笑话?”
老爷子愣了!
接着会过来,眼睛瞪大,“你是说!……禾晏,这话可不能瞎说!!”
禾晏一手细细地摸自己的背,轻蹙眉,倒似极其漫不经心,“您去把大伯请来,请来后一起说,免得我说两道。”
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混账小子就这么混账,跟你老子说话还这么不耐烦!
能咋样,只有又忙急去叫自己的老哥哥。
老爷子走后,医生护士一大堆进来先瞧了瞧他的伤口,禾晏也亲自听取了自己的伤情,一些貌似“甜言蜜意的规劝休养”之话,他也微着笑耐着烦听了,总算遣走一大帮子闲杂人等,给小春打去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