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要死的。
不急这一时。
就带他走遍大江南北,看尽山河风光之后再杀他吧。
这个可怜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悲惨的宿命,上苍又为何要让他诞生?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这件事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不仁道的,自己真的要听从天界的安排,杀死这样一个无辜的孩子吗?
他的心乱了。
他的信念也开始动摇。
他带他去了江南,玩了几天。果然,之后玄律又想起别的地方。
不过不是更南的地方,还是海边。他想去看海。
吴法没有反对,直接答应了。
地府派人来催,请他尽快动手。
吴法厌恶他们的催促行为,厌恶他们催着他杀一个无辜的人,于是对他们说了一个字:“滚。”
地府的人忙不迭跑了,再不敢多催一句。
看完海,玄律又要去沙漠。
吴法带他去了。
晚上两个人躺在安静的沙漠里看漫天星辰。
玄律伸手指着星空,嘴里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
吴法没有催他,也没有打断,只静静地陪着他。
数到一千零一的时候,玄律侧过身,看着他:“我还想去草原骑马,可以吗?”
“可以,”吴法直言,“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都带你去。”
“太好了!”玄律又快乐地叫了起来,然后开心得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吴法依旧没什么反应。
玄律好奇地问:“是不是我提出什么愿望你都会满足我?”
吴法说:“不一定。”
玄律马上补充:“不伤天害理的。”
吴法:“比如?”
“比如……”玄律翻身,骑在了他身上,附身看着他。
他的长发低垂在吴法身上。
他看着他的眼睛:“我还没体验过情爱,我听说那是世间最美好的事,你能和我谈情说爱吗?”
吴法说:“我不懂这个。”
“你不用懂,”玄律说,“你只用假装爱我就行了。每天亲我抱我,对我笑。假装喜欢我,假装我是你最珍爱的人。假装我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他笑起来,开玩笑的语气说:“你做我的娘子吧。”
吴法露出怪异的神色:“我比你高,比你年长,应该你是娘子吧。”
“也行,我无所谓。”玄律捧着他的脸,“我只要你假装爱我就行。无所谓当娘子还是当夫君。等我玩够了,就任由你杀。”
吴法点头:“好。”
“你答应了?!”玄律很震惊,“好吧。我知道,你只是为了想让我乖乖去死。”
他又忽然露出邪恶的眼神:“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就来做点夫妻间该做的事哦……夫君……”
说着,他手指缠住了对方的衣带,然后猛地一抽。
吴法没有拒绝。
之前已经被这家伙冒犯了很多次了,天天被亲吻,他早已经习惯了他的放肆。
他是神仙,不懂情爱,更无所谓这些的。
于是他们的第一次,就发生在一望无际的沙漠,发生在漫天星空之下。
吴法只记得,玄律一直在他身上流泪。
明明做着世间最欢愉最美妙的事情,但他的眼神却那样难过。
他的泪水湿透了他的胸膛。
他埋在他颈窝里呜咽着,像一只绝望的小兽。
吴法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也第一次,主动地,吻了吻对方柔软的发丝。
他想说点什么,但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是要杀他的,任何的安慰都是虚情假意。
当他们的灵魂连接在一起,吴法头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对方所有的悲苦和怨恨。玄律的怨恨将他的心包裹,刺入了他的心脏,疯狂地侵蚀他,污染他,强行让他感受到了世间最浓烈的恨。
他被虐待时的每一寸痛苦都在他脑海中重现,他自诞生以来吸收的所有恶意都在他胸腔里燃烧……
他的心被铺天盖地的恶意疯狂摧残,痛苦不堪。
“好好感受吧,高高在上的神明,”玄律抵着他的额头,抓着他的手,红着眼睛看着他,“尽情享受吧,我的夫君。这就是我经历的一切……这就是我承受的所有痛苦……”
吴法简直痛彻心扉。
那是第一次,这位无情的神明流下了一滴泪。
来吧。
他抬起手,抱住了对方,尝试治愈他的伤痛,温暖他的心。
但是他失败了。
然后,他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玄律吻着他。
吴法再次醒来的时候,听到有呼呼的风声。房间里有昏黄的灯,墙壁上光影转动着。一片昏暗中,玄律正在温柔地亲吻他。
对方一边吻他,一边轻抚他的身体。
他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今夕何夕……
“醒了?”察觉到他醒来,玄律的声音很惊喜,立刻摸摸他的脸,关切地问,“怎么样了?头还痛吗?”
吴法没回应。
玄律稍稍起来一点,摸他的额头,观察他的神色。
对方一脸怅然,像是做了很难过的梦缓不过来。
“我去给你弄点水喝。”玄律准备下床,对方却突然抱住他,而后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又急又乱,慌得不成样子,带着失去一切的悲痛,也掺杂着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不死不休的执念。
玄律感觉到对方低落的情绪,温柔地回应他。
吴法翻身,把他圈在自己的领域,控制着他,像是怕他会突然消失。他一身的戾气,分分钟要暴走,直接撩起了玄律的衣服。
“不行,”玄律按住了他的手,“在别人家呢……”
吴法在山上昏迷后,他以为对方高原反应,就下山找了户人家借宿,把他安顿了下来。
“回去吧,”他见吴法情况很不对劲,于是握着他的手,“咱们回家,好吗?”
吴法却是等不及了,将他带入了彼岸花的异度空间里。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宁。
那轮巨大的圆月温柔地照耀着他们。
玄律主动坐在了他身上,这个姿势却令吴法想到了他那张哭泣的脸,于是和他换了位置,让他趴在自己的大衣上。
但是这样就看不到他的脸了。
他一刻也不想视野里看不到他那双熟悉的眼眸。于是又把人翻了过来。
玄律被翻来翻去,折腾得够呛。但也没有怨言,毕竟是他一个雪球把对方砸成这样的,他是罪魁祸首,他得负责。
况且他见惯了吴法温柔体贴的样子,也喜欢他现在这样失控的的状态。
别有一番意趣。
过了良久之后,吴法才活过来,终于放缓了动作。
他将玄律抱在怀里,温柔地吻他发烫的脸颊。
“怎么了?”玄律浑身发软,他喘着气,“做噩梦了?还是你想起什么了?”
吴法声音有些闷,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是做噩梦了,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