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喧，你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吗？”守晴笑着道，目光在碧喧粉白的脸庞溜的一圈，活着的时候一定更加美貌。

不知怎么，见到碧喧回来，守晴有小小的内疚，他是遵从她的嘱咐去探路去巡视，她却在这里心生怀疑。

“我醒转以后没有照过镜子，也只见过你一个人。”碧喧摸摸自己的脸，“手感还行。”

“是不是说，只有我会看得到你。”

“差不多，除非对方的灵性特别大，应该也能够看到我的。”不过，他有种预感，最好不要被灵性大的其他人看到，似乎被别人看到是个很大很大的忌讳，说不上原因，就是一想到就非常不舒服。

“你会一直跟随我，直到我死。”守晴用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掌心的朱砂痣，“碧喧，我以后会常常召唤你出来的。”

碧喧眉角一挑。

“不是召唤你出来做事，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觉得你沉睡到忘记所有，孤独的时间实在太久了，既然让我遇到你，我自然会善待你，守晴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道：“碧喧，你刚才转了一圈，能够找到纸笔和清水吗？”

“没有。”碧喧很干脆地回答，“走出去的都是小道，还有高高的宫墙，看来要等你的腿伤好了以后，再带着我一起出去找了。”

守晴沮丧地看着自己的两条腿，不能自由行走的感觉实在难受。

“不过，我看你的灵性很高，可能并不需要半个月，只要用心的话，会缩短时间。”

“真的？”

面对着一双明亮而清澈无比的眼睛，碧喧很坚决地点头：“一定会。”

“那，那我马上就修炼。”守晴揉揉眼，“碧喧，是我眼花了还是，你好像变得有些透明了。”

“我现身的时间一长便会如此。”碧喧没有说，方才出去时，外头日光真好，他尽管已经小心地贴着墙根行走，还是被晒到一点，他的身体只要是被日光碰到微小的一片，也会灼痛难忍，气力失却大半的。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守晴摊平手掌，温暖地笑着，“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在里面太久的。”

碧喧点一下头，收敛起身形，化成袅袅的轻烟，遁入肉身。

23

守晴静下心来，手指捏成诀，默念碧喧才教的口诀，手腕处生出一条热线，暖融融的在血脉中开始游走，说来奇怪，练过清平调以后，她体内应该有自身的内息，与这道才生出的热线完全没有排斥，倒像是两厢交接，暖融之气更盛。

只是，一旦游走到腰部以下，就停滞不动，守晴明白这时候急不得，安心地将口诀念完，待内息回归到原处才收功，虽然没有太大的进展，不过身体已经没有前头冷得厉害，舒畅了许多。

待她睁开眼睛，吓了一跳，这个人什么时候进来的，半点声音都没有。

“你醒了。”语调都是平平，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她，看装束，应该是个粗使妇，她放下手中的食篮，“前头有事耽搁，所以我来晚了，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前两次过来，你都睡得很沉，喊也喊不醒。”

“我睡了很久吗？”

“差不多三天。”

“这里是元垠城？”

“是，元垠城主的宫殿。”

“那么有没有一个男人和我一起被带回来，个子高高的，长得，长得……”守晴找不到适合的形容摩梭的词儿，“长得很普通的面容，他的衣摆下面，绣着暗色的星芒图案。”

起初，守晴并没有留意到那个绣纹，在驿站时，旁人的视线最后都会集中到摩梭的衣摆，她也跟着看见。

“暗色的星芒是元垠城的标识。”仆妇拿出食盒中的两碗两碟，“送过来的只有你一个人，没有男人。”

“那是谁送我来的。”

仆妇紧闭双唇，不再回答。

守晴看着碗中的清粥，真清，都能照的出她的脸，摸摸腹部，她咽下口水道：“没有其他的吗，我饿得厉害。”

仆妇像是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以为这是哪里？”

“冷宫？”

“你莫不是伤糊了脑袋，你又不是王的妃子，怎么会关在冷宫，这是宫牢的外面，你是奸细，原本要直接关入宫牢的，送你来时，你烧得太厉害，怕你小命呜呼，才借给你个小屋子，还挑食呢，待上面的大人来审，大刑还在后头等着你，那时候，你再要求吃夹棍吧。”仆妇冷冷说完，别转身就走，像是多看她这个奸细一眼都伤身，“既然你已经能坐起来，我去禀告把你关进大牢比较妥当，免得奸细跑了。”

“我是凤梧城的人，怎么是奸细，你等一下，听我说完。”守晴挣扎着爬到床沿，根本来不及抓住对方的衣服，一抓落空，险些又摔下去。

怎么她就变成奸细，她什么都没有做过。

守晴一脸悲愤地将两碗清粥无语地灌下去，小碟子里是几丝很细的腌菜，她也吃得一根不剩，怕这些是一天的口粮，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没准待那个冷脸仆妇回来，她就得被关进大牢去。

门被推开一线空隙，雪夜回来了。

守晴觉着雪夜走路的样子有些古怪，没有平日的轻灵跳跃，倒像是在慢慢拖曳身体，向着她靠近：“雪夜，你别是受伤了，快过来给我瞧瞧。”

她都是奸细了，奸细的小兽怕是见到之人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雪夜停下来，抬眼看她，然后慢慢地放开抱拢住的两只前爪。

守晴忍不住，扑哧笑起来：“你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越来越能干了。”

两只前爪中间，滴溜溜地出现一个鸡蛋，红扑扑的鸡蛋。

守晴弯身探臂一捞，掂在手中，嘿！还是熟的，雪夜难道直接混进王宫的厨房去，难怪跑出许久才回来，她轻轻将鸡蛋磕出缝隙，剥开来，刚要放进嘴里，又想到什么：“雪夜，上来。”拍拍床沿。

雪夜歪过头来，没有动。

“快点上来，外头好不好玩。”

雪夜拗不过她的呼唤，还是前爪一撑，跳跃上来，被守晴一把按住，将它整个翻转过来，它似乎料得她要做的，用力挣扎，无奈守晴眼尖，已经看的清清楚楚，雪夜肚子下面原本应该是雪白雪白的皮毛，沾到很多灰尘，还被磨去一片，隐约能看到淡粉色的皮。

守晴的手一松，雪夜吱溜翻过身，挨近来想去蹭她的手，被她扫开来。

雪夜怔了一怔，低下头侧身也看看自己的肚子，再看看守晴，明白自己是被嫌弃了，想躲到角落去，尾巴被守晴牵住：“你又想去哪里啊。”

雪夜还是在看着自己肚子上秃秃的地方两只小爪抱住头，哀怨的就地趴下。

“就为了一只鸡蛋，你值得牺牲这么大吗。”守晴见它没猜透自己的意思，完全想反了，心底生出气来，手指头一下一下点它的小脑袋，“这么好看的一身毛，我还指望着你以后寻个同族，生一窝小雪夜陪着我呢，变丑了怎么办，要养多久才长得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