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骗(13)
他迟疑了一下,知道是祈妄回来了,他们这个合租公寓,一共有三个房间,除了他那个房间自带一个浴室,外面公共区域还有一个。
祈妄平时就是用那个。
喻年早上出门,撞见过一两次祈妄在里面洗漱。
他拎着自己的夜宵路过那个浴室门口,他当然是没有什么偷窥的爱好,但是当了这么多天的邻居,他还是第一次撞见祈妄深夜回家。
之前除了早上可能碰见,祈妄似乎都是半夜才回来,搞得喻年一度怀疑祈妄到底是干嘛去了。
如果是去兼职,这兼职合法吗?
他这样想着,往浴室看了一眼,浴室的门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关紧,漏了一条缝,里面的水汽蒸腾着飘出来一缕。
而就在喻年要从旁走过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沉重的“砰”得一声。
太大声了。
还伴随着有东西砸下来的声音。
喻年的脚步停住了。
他吓了一跳,甚至有点惊魂不定的。
祈妄这是在干嘛啊,洗澡结果摔了一跤吗?
他差点就想抬手敲门,问问祈妄要不要帮助了。
但是想起上一次他“自作多情”,他又立刻把手放了下来。
浴室里半天没有动静。
只能听见淋浴头哗啦啦的声音。
喻年僵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心里嘀咕,祈妄可别是摔着脑子了,要是撞在墙上或者地上,那真是够呛。
想了想,他到底还是做不到当作无事发生,拔腿走人。
他咳嗽了一声,敲了敲门,抬高声音问道,“祈妄,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
喻年皱了皱眉,又喊了一声,“祈妄?你还活着就吱一声。你摔到哪儿了吗?”
里面这下终于有动静了。
“……我没事。”
祈妄回了话。
但是跟他平时冷淡的声音不太一样,听着有点压抑和虚弱。
喻年犹豫了下。
既然祈妄醒着,多半是没有生命危险了,那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他也没再说话,放在门把手上的手缓缓松开,想要离开。
可是下一秒,他低着头,却看见有水流从门板下渗了出来。
这种老房子,总有点这和那的问题,这个同样老旧的浴室总是容易堵塞,积水没有及时清理,就容易扩散。
可是这都不是要紧的。
要紧的是这积水里混着一缕缕红色,分明是血水。
喻年心里暗骂了一声。
丫的。
他真是到哪儿都改不了多管闲事的毛病。
他把手里的夜宵扔在了一边,也顾不上祈妄跟他那点恩怨,敲了敲门,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强硬。
“你是不是把自己摔伤了,我进来一下。”
说完,他就把门给推开了。
门一开,喻年看清了浴室内里的情景,就怔在了那儿。
浴室惨白的灯光里,祈妄一只手撑着墙上的不锈钢架子,他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全被水流给喷湿了,领口以下的扣子已经松开了大半,隐约露出结实的腰线。
而在他的背上,不知道是伤在了哪里,只能看见猩红的一片,鲜血把背部都染红了,掉在地上的淋浴头还在喷水,他的血跟水流混在一起,弄得浴室里像什么凶案现场。
第8章 照顾
祈妄也没想到自己今天会这样倒霉。
他除了在朝十当咖啡师,另一份兼职是在熟人的酒吧里当调酒师学徒。
他们这个酒吧,来的并不都是循规蹈矩的上班族,鱼龙混杂的,他说是学徒,但老板跟他认识,知道他的身手,让他也和其他酒保一起盯着点,尽量别让客人闹事。
不巧,今天就有人闹事,偏偏两边还都不太能得罪,眼看着越闹越不像样,他跟保安上前阻拦,一个没注意,就被人用碎酒瓶划伤了后背。
长长一条伤口,沿着肩膀一路向下,刚才已经去医院处理过了。
他对于疼痛早就习以为常,受伤的次数多了,也不放在心上。
刚才他想放水洗一下手臂上的血迹,结果也许是失血过多,起身的时候有些头晕,脚底划了一下,整个人重重地砸在了墙壁延伸出来的不锈钢托盘上。
那上面的瓶瓶罐罐都砸下来,他的脑袋磕在了墙壁上,本来已经缝合的伤口也再次崩裂,血哗啦啦地往外流,把蓝色的地砖都染成了红色。
他不是没有听见门外喻年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样。
只是他刚才那一下摔得太猛,现在还没有缓过来,脑袋嗡嗡作响,连眼前也是漆黑一片。
根本没办法回应。
就在这一片模糊里,他听见浴室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
短暂的吸气声后,有人在往他这边走。
他微微抬起头。
头晕目眩的阵痛过去后,眼前的黑雾慢慢散开,光线逐渐又进入了眼球。
在一片水汽氤氲里,他看见了喻年的脸,白玉一样光洁,栗色的碎发黏在脸上,眼睛乌黑,急迫地看着他。
浴室的灯光落在喻年的头顶,亮得有些刺眼,却又给他镀上一层光晕,像一片模糊中唯一明亮的所在。
.
喻年都快被吓傻了。
他也顾不得跟祈妄那点不值一提的别扭了,快步上前,一把撑住了祈妄。
但刚一撑住,他就嘶了一声。
祈妄看着清瘦修长,可是真的压下来,才感觉到他骨架的宽大,沉甸甸的,压得他差点没站稳。
“你这是怎么了啊,”喻年语无伦次道,“洗澡把自己摔成这样吗,我给你打120吧?”
祈妄垂眸看着喻年,背后的伤口还在流血,刺痛感一阵阵袭来。
他其实没有打算要喻年帮忙的,这细皮嫩肉的小少爷,别吓着就算不错了。
他的伤口看着狰狞,但也到不了要命的地步,只是浴室里的水哗啦啦在流,把血冲得四处都是,看起来吓人。
反倒是这些血沾在了喻年身上,甚至把喻年雪白的脸颊都弄脏了一点,让他很是不自在。
但喻年这样撑住他,确实让他省了不少力气。
他看着喻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找了毛巾给他止血,轻声道,“我没事,我背上本来就有伤口,已经缝合过了,刚刚在浴室没站稳,摔了一跤,把缝合处又给摔裂了。不用上医院了,我自己去楼下的诊所就行。”
他到底还是不太习惯求人,抿了抿唇,“劳驾,能不能帮我去房间拿件外套。就在门口的衣架上。”
他现在这副样子,不大适合直接出门。
喻年仍旧担心地望着他。
他扶着祈妄,有点不放心,咬咬牙道,“那你等我一下。”
他去了祈妄房间,门没锁,一推就进去了。
入门的衣架上就挂着一件黑色的外套,他拿了下来,又迅速回了浴室,给祈妄半披上,还小心翼翼避开了祈妄的伤口。
祈妄客气道,“谢谢,你回房间吧,我自己去诊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