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他，他忽然顿了许久，语气微微颤抖，开口道：“还有，为何……为何替我求情？”这句话，他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问出口。撑在墙上的手骤然紧握，好似问了出来，他又深深地后悔。

可我知道，他在意，那么那么在意。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他反倒是会更加坦然。

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胸口，他狠狠一震，我趁机推开他，笑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你？”

“你！”他的眸中透着不可置信的味道，愣了半晌，才咬着牙问，“是薛丛宁？”

我咬了他

“薛丛宁”三个字在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连着他的拳头一下子握紧，看得出，他是极为恨的。他似突然想起什么，厉声问：“他也是皇后的人？呵。”他兀自笑起来，“我早该想到的！十年前没有将我除掉，现在，到底忍不住了！”

不知为何，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无限的悲凉之意缓缓自心头升起。

十年前，他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啊，最是任人宰割的时候了，可是他活了下来。我无法想象期间他该付出多少艰辛与苦难，才会练就如今铁石心肠的他！

“凤鸾飞！”

他突然狠声念着我的名字。

我吃惊地望着他，他却讽刺地笑：“雅妃？你怎配！”

心中一痛，看着男子伤容满面的脸，他周身的怒意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我蓦地退开半步。倔强地抬眸瞧着他，咬字清晰：“不管怎么样，如今我都已经是雅妃。配不配也不必你来对我品头论足！如你这般聪明之人，日后在皇上面前，你该是唤我一声‘母妃’。”

母妃……

为何我念着，心疼了。

“你休想！”他艰难地挤出三个字，与我怒目而视。

我也不想啊，不想他如此唤我。只是，我们还有退路吗？

呵，早没了。

我不想与他纠缠，转了身欲走，他却飞快地拉住我：“不许走！”

好霸道的声音啊，不许走？凭什么呢？

咬牙道：“也想把我杀了么？”想起方才惨死的宫女，忍不住战栗起来。眼前的这个男子，他心中所想早已是我看不透了。

他怔住了，我接着道：“上次没有亲手杀了我，不甘心？想再杀我一次？”我永远记得薛丛宁说过的话，那躲藏于幕后监视着我的人！

“你说什么！”他怒吼起来。

我拼命稳住自己的心智，不让双腿瘫软下去。直直地看着他：“好啊，要杀便杀，不杀就让我走。”今夜对着他，我把什么都豁出去了。

往日不敢说的话，都说了。不敢做的事，都做了。

心狠狠地疼着，可是我偏偏要染起那种他最最厌恶的笑给他看。爱过的人，一旦恨了，那么便恨得彻底吧！

也省得，牵肠挂肚！

他看着我，一动都不动。

眸中的火慢慢散去，那抹痛似乎越来越深刻起来。我黯然，如今的他，还在痛苦什么呢？难道对着我，他还……还眷恋吗？

心头猛地一颤，颓然地笑，看啊，我又想得多了。

他说不让我走，还真是不让。抓着我的手越来越紧，仿佛要生生将我的手腕扼断一般。我没有叫痛，低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亦没有叫痛，连动都未曾动一下。

我突然哭了，可还是要使劲地咬，使劲地咬……

舌尖尝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儿，混着我眼泪的味道，好难过啊。

我都咬不动了，他还抓得我那样牢。我松了口，我拗不过他。抬眸，那恍惚的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他笑了……

身子被他狠狠地拉过去，听他冷冷的声音传来：“我现在送你出宫，有多远滚多远，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噗。”忍不住笑出来。凤鸾飞，你又傻了，狼心似铁的他，怎么会朝你笑呢？

我恍惚了

“笑什么？”他冷着脸问。

我依旧笑，我想我好久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笑自己太痴又太傻。

“不许笑！”他低喝着。伸手自身上摸出一块玉佩塞与我，“出去拿这个换钱！”

我抽着手，依旧抽不出。只好道：“我不会出宫的，你快放开我。否则我叫人了，堂堂临王调戏嫔妃，这个恐怕不好。”

他震了下，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朝他挥挥手上的玉佩，低声道：“还有信物为证。”

“凤鸾飞！”

他恨啊，可为什么不像对那宫女一样一掌劈了我呢？

他哼着声道：“你以为父皇会信么？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母妃！”

我摇着头：“那你也别忘了，皇上他最是清楚，你心里根本不当我是雅妃。”

一语言中他的痛楚，他盯着我瞧了许久，突然一把将我揽过去，狠狠地吻下来。

“对，你在我眼里、心里，从来不是母妃！现在不是，以后也休想是！”

“唔——”

我惊呆了，这里可是皇宫啊，他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吻我？他就不怕被人瞧见么？垂手打着他，他无动于衷，用力将我抱住，狠狠地吻着。

“凤鸾飞！”他咬着牙唤我，又低低地道，“你好可怕……”

呵，我可怕？

我又哪里可怕了呢？

从来，都是他将我玩弄在股掌之间，他给我的幸福，我傻傻地接手，并珍惜着。他给我的背叛，我默默地承受着，并不反抗。他给了我离开的机会，我安静地离开，不带走他的一分一毫。

现在，他居然说我可怕？

他用力吻着，弄得我疼了。我挣扎不过，推不开他。他急促地喘息着，慢慢地，慢慢地，趋于平和。他的唇也似乎变得柔软起来，动作不再那么霸道与粗犷。

“鸾飞……”

他突然低低地叫。

我大吃一惊，他也猛地僵住。

然后，用力将我推开，他未再瞧我，转身飞速逃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我还反应不过来。眼泪流下来，抬手拭去。

呵。

自嘲地笑，一定是我傻了。

否则，为何会看见他笑，又听见他温柔地唤我的名字呢？

扶着墙壁站直了身子，回身的时候，听见一旁花丛里传出“簌簌”的声响。我吓得不轻，本能地叫：“谁？谁在那里？”

时间定格了瞬间，一个人影微微颤颤地走出来，我看清楚了，是个老嬷嬷。我努力回想着方才的一切，她是否……都瞧见了？

我该怎么办？

她却突然朝我跪下，颤抖着磕头道：“娘娘，娘娘恕罪！奴婢求娘娘放过临王殿下！娘娘千万饶了他！奴婢求娘娘不要将今夜的事告诉皇上！殿下他……殿下他是无心冒犯娘娘的！娘娘，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啊娘娘！娘娘……”她边求情，边朝我磕着头。

原来，她瞧见君临与我抱在一起，以为君临存心侵犯我。怕我在皇上面前告他的状。

“娘娘，只要您放过殿下，要奴婢做什么都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