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馆长的背影,梁泊低头,纸包里面有两个白胖的馒头和一盒纸装牛奶,她鼻子微微一酸,虽然她过的很辛苦,却也很幸福,有方辉的爱,有这么多人明里暗里的关心,她真的很知足,也很感激。
她是孤儿,可是却并不孤单,因为她有方辉,方辉是她的家,是她这一辈子的港湾。
“小……小泊,我就知道你不会迟到,来,来,快坐下。”看着梁泊的身影,黄大姐宛如看见了救星。
“黄姐,怎么啦?”梁泊听话的坐下,温和的问道。
黄姐今年三十岁,年纪虽然不大,但和她一样,同样需要钱,才会到殡仪馆当外聘员工。
看着小泊温和的面容,黄大姐心里有些迟疑,但想到一房里那些还没整理好的骨灰盒,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小泊,今晚我和你换一下好不好,你去整理一房,我去整理二房。”
她迫不得已到殡仪馆上班已经是把自己豁出去了,可是……可是今天一房的那些骨灰盒都是一些逞凶斗狠的黑道份子,又都是那些老人说的无主的孤魂野鬼,她真的有点心悚,一想到要去整理那些,她就脚软,虽然这样对小泊有点不仗义,可是她真的怕啊。
梁泊微愣,看着黄姐略显苍白的面容,想了想后,不问原因的直接应了下来:“好啊。”
黄大姐眼睛微瞪:“小泊?”她连原因都不问?
梁泊抱着手里的纸袋,站起身轻握了握黄大姐冰凉的手,脸上露出一抹能令人心安的笑容:“二房就拜托黄姐了,我去整理一房了。”
“我……”黄大姐张大着嘴看着梁泊削瘦单薄的身影走进了一房,小泊才二十三岁,自己年岁比小泊大很多,却还占小泊的便宜,良心有些不安。
推开一房的大门,梁泊怔了怔,这里……起码有上百个骨灰盒,要一一把它们整理好确实需要时间,难怪黄大姐要和她换,不过这样也好,黄姐能早些下班也好回去照顾她老公,她晚了可以直接趴桌上睡一会,反正早上四点她就要起床去送牛奶。
……
夜,渐渐深了,整个殡仪馆都在一片死寂中,殡仪馆正式员工大都下了班,只剩下几个外雇员工在值班守夜。
梁泊今晚很忙碌,抬手看了看表,都快十二点了,黄姐应该下班了吧?原想着今晚眯一会眼看来不行了,不知道三点前她能不能忙完。
“小泊……”黄大姐推开门,看着正在忙碌的梁泊,再看了看柜子里整齐摆放的骨灰盒,有些心虚和愧疚,这原本是她的工作,却要小泊来做。
“黄姐,到时间了,你快下班吧。”梁泊抬头朝她笑了笑。
黄大姐看着地上还有近一半没有完全整理的工作,想了想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我们一起做吧,这样你也能睡会儿。”她知道小泊每天早上四点就要起床送牛奶和报纸,八点还到去工艺厂上班。
梁泊微愣,继而摇头:“没事的,我一个人忙就行了,黄姐老公还在家里等着黄姐呢。”
“没关系,等我回去,他也都睡了,晚上不需要我照顾的,不然我也不能来这里上班。”想起半身瘫患的丈夫,黄姐脸色有些黯然。
梁泊低下头,无声轻叹,虽然沈妈妈住在疗养院需要支付庞大的费用,而且方辉的学杂生活费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但她自认比起黄姐,她还是蒙天眷顾。
她是一个无父无母被遗弃在孤儿院的孤儿,而方辉却出身良好,有一个她羡慕的幸福家庭,如果不是沈爸爸病逝,深爱沈爸爸的沈妈妈受不住打击精神错乱,方辉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过的艰幸。
尽管她拼尽全力支撑他,可是他心里的伤口却始终还没有愈合吧?
“小泊……”黄大姐看着沉默不语的梁泊,忍不住的搓了搓了手臂:“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很阴……嗯……阴森寒凉?”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感觉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莫名的有一股冷气直逼她的心里。
梁泊回神,轻笑:“入秋的夜色深了,自然会有些寒气的,再说你穿的衣服没我多,要不你穿我的外套?”
“不……不是……算了,我们快点吧,早些下班。”她是真的觉得今晚的一房比平常格外的阴森寒冷,或许是她想到这里的人全是一些凶狠煞气之徒才会胡思乱想。
两人埋头把杂乱的骨灰盒整理归档,黄大姐拿起最后一个骨灰盒,低头看了看名字,杜如昭,手不由得的一抖,手中的骨灰盒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梁泊一惊:“黄姐?”
黄大姐吓的完全呆住了,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梁泊看着掉在地上的骨灰盒,里面的骨灰有一些都渗在了地上,连忙上前把渗在地上的骨灰用手小心翼翼的捧了起来放进骨灰盒,却没有注意到裂开的盒子有一处锋利的木钉划伤了她的手背,瞬间渗出了血,顺着手背,一颗血珠滴进了骨灰中。
“天啊,小泊……怎么办?”黄大姐终于反应过来奔上前,却又停住步子不敢上前,面露惶恐慌乱。
梁泊一时也顾不得划伤的手背了,只是低头小心的把渗透在地上的骨灰全部都装进了盒子里,再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轻轻的为盒子擦拭了一遍,再用手帕整个把骨灰盒都包了起来,虔诚温柔的说道:
“骨灰盒有些松了,我先把你包起来,明天我会买一个新的来给你好不好,所以,你别怪黄姐,她也是不小心的。”
黄大姐惊喘一声,上前死死的抓着梁泊的衣摆,惶恐的指着梁泊手捧着的骨灰盒颤抖出声:“小……小泊……他……他是……杜如昭。”
天啊,杜如昭,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此时就算成了一盒灰土也依然无损他令人战粟的气势。
梁泊疑惑的回头:“杜如昭,谁啊?黄姐认识他?”
“你……你不知道他是谁?”黄大姐倒抽一口冷气的瞪着梁泊。
梁泊摇了摇头,只感觉到手背传来刺痛,低头一看,手背上只是划出一条渗血的红痕,皱了皱眉,还好,只是划破了一层皮。
“黄姐,忙完了,我们也该下班了。”
“啊……哦……小……小泊,今晚谢谢你。”黄大姐惊疑地看着被小泊摆放在柜子里面用手帕包着的盒子,忙不跌的跟着梁泊走了出去。
“不用客气,我也没帮什么忙。”同样的工作,整理一房和整理二房都一样,在她心里,这两个房间并没有什么不同。
黄大姐回头看了一眼一房的大门,猛力摇了摇头,不敢再去想杜如昭这个名字带给她的震撼,忙大步追上前面的梁泊:“小泊……等等我一起走。”
……
牵着单车,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梁泊看了看手表,快四点了,她得去领牛奶和报纸了。
“小泊,来了。”报亭里,正在整理报纸的刘大叔看着欢快跑来的梁泊,笑着抬头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