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的声音抖得像风中飘零的落叶,仿佛随时都会被卷入狂风的旋涡。
“是我错了,是我心存妄想、不肯死心,是我纠缠不休、冥顽不灵……”
“对不起……”
“我会走的,谢停洲,我再也不会纠缠你了。”
“你还做你的大明星,好好拍戏,好好生活,我不会……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林川紧紧握着谢停洲的手,又怕握紧了对方会疼,隐忍到手臂都绷出青筋,最后却只能依依不舍地将谢停洲的手慢慢放回床边,很轻地说了一句。
“谢停洲……再见。”
……
病房内重归寂静,谢停洲眉头越皱越紧,满脸是汗,手指竭力弯曲,却无法让自己醒来。
半梦半醒中,他似乎听到林川在哭,却听不清林川的话,只是心底无端地升起一种恐惧感:林川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断崖上那一幕再次重现,小徒弟绝望又释然的神情几乎刻在了谢停洲脑海里。
“不要……不要走……”
谢停洲伸手想去拉他,却只能抓到虚无的空气,而他不肯放弃,昏迷中仍一遍遍伸手,直至脱力,终于无力地垂下,手却依旧朝着门外的方向。
……别走。
第36章 徒弟跑啦
谢停洲睁眼时还有些眩晕, 眼前的画面虚虚实实,让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那场梦似乎并不是梦,可他无法判断哪些是真的, 哪些只是梦, 就像梦中林川的哭声一样, 既真实又虚幻。
直到娜娜巴巴地凑上来,声音都带着哭腔:“谢哥, 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两天了。”
谢停洲费力地看向她,感觉嗓子干的厉害, 眼眶发疼,连说出一句话都很困难:“我……怎么了?”
“你发烧了,”娜娜一脸担忧, “打了退烧针, 但是一直不退烧, 快吓死我们了。”
谢停洲艰难地闭了闭眼,又睁开看向她:“林川呢?”
“啊?”娜娜一愣,没想到谢停洲醒来第一个问的会是林川。
“林川,”谢停洲喉咙痛的厉害,每一句话都带着血腥气息, “在哪儿?”
娜娜:“他昨天早上来看你了, 后来就回去了,可能……去剧组了。”
谢停洲缓缓吐了口气:“告诉他……我醒了,我想见他。”
娜娜忙站起来:“好,谢哥你再休息一会儿, 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
病房内安静下来,谢停洲撑着无力的身体, 一点点坐起来,靠在床头,眼神仍有些茫然。
一场梦做到了尽头,荒诞和真实重叠,让人恍惚到不敢置信。
是梦吗?
可这些仿佛真的发生过,他真的收过一个叫林川的徒弟,也真的经历过大黎的一切。
林川……林川……
谢停洲眼神一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无数过往在此刻像是慢放的电影,开始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
“他在上班的路上出了车祸,醒来没有去公司报道,直接去了重化市。”
……
“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按照资料上来看,他从没有学过武,也不认识什么武术高手。”
……
“小川,你是哪里人?”
“我?我家在很远的地方……嗯……不在大黎,在一个和大黎相似的国家,不过,我大概是回不去了。”
……
“林川,为什么要来《伏灵记》,开价还这么低?”
“……是因为你。”
……
“林川,我问你,你胸口这个伤,是怎么来的?”
“是……是我自己……”
……
“林川,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跟着师父学了五年的武,后来回家……又去做武替了。”
……
“师父……不要走。”
“我好想你啊……师父……你别走……”
……
胸口猛然开始发疼,谢停洲脸色愈发苍白,浑身颤抖到几乎坐不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迟来的醒悟和悔恨占据心神,前尘旧事如同翻涌的海浪,尽数冲进了他的脑海。
在那一瞬间,他第一个想起的竟然是初见林川的样子。
那时的林川看起来很狼狈,脸色苍白,眼眶通红,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眼睛里满是希冀。
可在听到自己的话后,眼底的光迅速破灭,如果最后一丝希望被人掐熄,摇摇欲坠。
后来影视基地再见时,林川主动要做自己的武术替身,替自己挡了无数的风险,即使他自身早已遍体鳞伤。
胸口的那道疤……自己明明见过的,那是尖锐的利器伤,可自己怎么就没有多问一句,多追问一点!
还有那个牌位,那个写着“谢停洲”的牌位,天下哪有那么多名字一样、长相也一样的人,他怎么就没有怀疑?
太多的疑点和细节,明明有那么多次,真相都近在眼前。
谢停洲艰难地大口呼吸着,胸口近乎窒息,冷汗顺着额头流下。
好在……好在还来得及,林川还活着,他没有死。
……
门被人推开,门口传来娜娜惊讶的声音:“谢哥你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她慌慌张张地要去按呼叫铃,被谢停洲拦住了:“林川呢?”
娜娜的神情顿时有些犹豫,目光也避开了谢停洲。
谢停洲看着她,心底猛然生出不好的预感:“他怎么了?!”
“哥你、你先别着急……”娜娜咬了咬嘴唇,说道,“我打他的电话没人接,问了剧组的人,说……林川昨天走了。”
“走了?”谢停洲有些愕然,“走了是什么意思?走去哪儿了?”
“他……他……”娜娜皱着眉头,终于还是如实说道,“他辞去了剧组的工作,离开安忆市了。”
“……什么?”谢停洲被呛到,猛地咳了几声,缓过气又慌忙问道,“那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娜娜摇摇头:“我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不过……剧组的化妆师章兰姐说,林川之前就说过自己不打算再做这一行了,想去武校做个老师,也许他攒够了钱,换工作了。”
“……”谢停洲撑着床边起身,“我去找他。”
“什么?!”娜娜顿时一惊,“不行啊谢哥,你才刚退烧,需要休息,我们已经跟剧组请过假了。”
谢停洲却置若罔闻,撑着一口气换了衣服,伸手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任由鲜血顺着指尖朝下滴,摇摇晃晃地朝着门口走去。
“哥!!”娜娜慌得喊王海青的名字,“海青哥!你快过来。”
王海青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我的大老板,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拍戏也不能这么敬业啊,起码把病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