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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者(39)

第29章

时间一直向前,环绕在梁靖的周围,但他只是不知道过了多久。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很多种可能,而外面的风吹草动和任何的动静,他都不知道。这一刻,梁靖发现自己由衷地希望祝福是安全的。他比从前任何一刻,都感到祝福对他来说的重要。

门再一次被打开时,发出嘎吱的一声,残破而令人心悸的声音。

梁靖虽没什么动静,但心里已经紧张起来,竖起耳朵不放过每一个动静,目光却始终垂向地面,没有任何反应。

“就是他了。”男人的声音。

接着梁靖看到三四双鞋在自己面前停下,同时还有一个看起来像保密箱一样的银色箱子,放在地面上。

他这才缓缓抬头,看到三四个大概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都不似善类。乍一眼看去,站在后边的男人反而显得像最顺眼的了。

“我不想杀人。”男人挤开几个人,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可我也没办法让你永远消失。所以只好让你听话了。”

梁靖心里有根弦一跳,平静地抬眼和他对视,那样的眼神看得男人皱起眉来,不愿再与他对视,撸了一把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狠狠向后控住:“把他给我按好了!”

梁靖见其中一人蹲在地上,打开了那个银色的箱子。

里头是好几包白色的粉末——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想必不会是简单的东西。他们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他。

再就是两根针管,一排包装好的塑胶针头。

只扫了一眼,梁靖就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他顿时心慌起来。

他梁靖可以死,可以伤,但绝对不能成为一个丧心病狂的瘾君子!后半辈子靠这种东西卑劣地生存下去!

想挣扎,却明白这个时候挣扎除了自己吃苦头毫无用处。那么只有交涉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试着自救!

“你以为这样不是犯法了吗?”梁靖没有挣扎,任由他们控着他,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平稳,“你说得对,我们无冤无仇,如果不是因为祝福,我们本可以不用走到这个地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不干涉你发家致富,吸毒,死活都没有关系。”

男人饶有兴趣地看他一眼,将一根针管套上针头,放在一边,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但如果你今天做了错事……”梁靖目光沉得像一坛深水,死死地咬住男人的目光,“我发誓,上天入地,千难万苦,我都会让你痛下地狱,得到你应有的惩罚。”

上一次被梁靖那么看得时候,男人就已经是一阵恶寒。如今梁靖的目光更像是一把淬毒的钩子,只飞快地一眼就收了回去,却让几个人心里都是一惊,莫名在那一瞬冷然了。

梁靖果然只是一眼就收敛了锋芒,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而你们,本来完全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本可以不参与进来的。你们想清楚了,如果今天你们没把我弄死在这——不,就算把我弄死在这,我就是爬也会从阴间爬出来扯你们下来。”

男人沉默了一瞬,忽然间因为几个同伴左右互相看的犹豫的眼神,暴怒了。

他一巴掌狠狠掴向梁靖,非常响亮的一声,梁靖的脑袋甚至因为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歪向一旁。

“你他妈以为你是谁?”男人这时候又发了狠,像犯瘾时要要狂前期的预兆,瞪大双眼,怒不可言,“你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场是吗?”

他伸手拿过针管,撕开一袋药粉放进去,又兑了一管子剂量的水。整个过程他完成的非常娴熟,甚至目光都始终盯着梁靖。

梁靖哪想到男人发起疯来是这幅不要命的法子,激将法对他没有用,这他是知道的,没想到晓之以理也不顶用,因为他压根是个不讲理的,且思维方式恐怕也和常人不同。

本想事态暂时得到缓解,却不想此时向另外一个方面倾轧过去。

梁靖这时候也无法再保持镇定,他抿紧嘴唇,用力向后仰着自己的身子,却始终没有挪开目光。不能心虚。一旦让他看出自己的心虚,那就彻底完了。

旁边的几个人显然也对男人的暴怒有些担心,犹犹豫豫的,又是对梁靖刚才那番话的考虑。但此刻男人已经不要他们帮忙了,要亲手上阵,那么他们也就没有一个上去阻拦的。

男人用剪刀剪开梁靖袖口的时候,梁靖终于忍无可忍地挣扎起来!

不可以。

可以死,可以残,但绝对不能疯,不能狂,变成一个丧心病狂的瘾君子!

不可以!

眼前再次出现祝福的脸,一张张画面飞快地向前翻动,时间的河流逆流而上,回到两人最亲密的时光。

男人狰狞地按住梁靖的胳膊,这时候也不管能不能插入血管了,红着眼一下将针头插了进去!

冰凉的针头缓缓地刺入皮肤,明明是很细的针头,梁靖却由衷地感到了疼。

他能感到针头在身体里冰凉的触感,甚至能感到药液注入身体时,冰冷而无情地流动着,顺着血脉往他身体深处流去——

很快,梁靖感到身体轻悠悠的,仿佛飘了起来。

耳边的声音变得远了,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思维越来越混乱,意识再没有重量,一切变得扭曲而不真实……在这混乱的一切之中,他唯独感到祝福的脸越来越清晰。

一张张,一场场的画面,音容笑貌,都是他的祝福。

“梁靖啊……”接着,他耳边也听到了祝福的叹息。

那是二十多岁,无忧无虑的,刚爱上他时,一尘不染的祝福。

梁靖停止了挣扎,他任由冰冷的毒液继续灌入自己的身体。

因为他在这一切混乱之中,看到了最初,最美好的东西。

当人在一个完全闭塞的空间时,对时间的概念就会变淡。梁靖不知道自己在药物下过了多久,他只知道那些液体分别注入他身体了三四次,中间的间隔也许是一样的,也许一次比一次短。

他的意识在昏昏沉沉中已经脱离身体,连最后一丝挣扎了力气都没有了。

第一次他挣扎,第二次他恐慌,第三次他绝望,等到第四次针头插入身体时,梁靖知道自己是彻底被毁了。

看,毁了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而毒品是最轻而易举的一种。

有句话说得好,但凡任何事,只要深了,都是一把刀。

只要能轻易令人上瘾而不能离开的东西,要么一辈子依赖,要么就得承受凡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生生从身体和意识中剥离出来。

梁靖不知道下一次注射的时间是多久,他现在只能继续等着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刺入身体的针头,然后任由冰冷的快感一点点将自己吞没。

下午三点五十分,没有再一次注射,梁靖迎来了第一次毒发。

毒发的时候很痛苦,刚开始是全身冰冷,血液都像冻结了,接着胸口开始发疼,浑身每个细胞都像窒息一样痛苦,每一寸心肝脾胃都像要裂开一样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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