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轩下意识去看韩与肖，韩与肖也在看他。
过了一会儿，韩与肖说，“我先去打工了。”
他体贴地退开了，给沈文轩留下了处理的空间。
沈文轩站在原地，看着李彤红着脸走进来，白皙的脸上两片淡淡的粉色红晕，嘴唇也是粉的，大概是涂了唇膏，有点亮晶晶的。
沈文轩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韩与肖的嘴唇，温暖且干燥，贴在他嘴唇上的时候甚至有些烫。
“请问你看了我给你的信吗？”李彤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道，她甚至不敢抬头看沈文轩，两只手绞在一起，嘴角却又不自觉地有点上扬。
她其实也是知道自己受欢迎的，她很喜欢沈文轩，虽然没有十足的信心，却也抱着很大的希望，觉得沈文轩会答应的。
她知道沈文轩本质上是个很温柔的人，一个温柔的人，往往也不擅长拒绝别人。
但她听见沈文轩长长地叹了口气。
“抱歉，”沈文轩愧疚地看着她，“我现在可能，不想恋爱了。”
“对不起，”沈文轩毫无新意地发着好人卡，“你是个很好的女生，是我，我的问题。”
他很想说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什么喜欢你的人很多的，你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但他又知道这些话说来其实没什么用。这世上有很多很好的人，但喜欢的人，往往只有那一个。
他只好讷讷地闭了嘴。他很怕李彤会哭，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却被拒绝了，换位思考一下，沈文轩觉得自己也得嚎两嗓子。
李彤的眼睛确实红了，但她并没有真的哭出来。
这个看似柔弱可欺的女孩子表现出了极度的冷静和克制。
“这样啊，”她努力地对沈文轩笑了笑，却没能笑出来，“打搅你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干脆利落地走了，没哭没闹，也没有非要个说法，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地就绕开沈文轩走了。一直走到走廊拐角的地方，才突然拔腿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哭了出来。
沈文轩看着她跑开，心里有点难受。
他顺着台阶往下走，走过学校开花的月季和蝴蝶兰，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校门口也没有几辆车。
他一眼就看见了自己家的司机在等他。
“小少爷今天没和那个同学一起回去吗？”司机看见上车的只有他一个人，还有点惊讶。
往常要么就是不用他接，韩与肖送沈文轩回去。
要么就是韩与肖和沈文轩一起去沈家补课。
可今天坐进车里的，只有沈文轩一个人。
沈文轩无精打采地坐在后车座上。
“他今天有事。”他低声说道。
而在言家咖啡店里，韩与肖换上了工作服，正在调咖啡。
一个和他比较熟悉的店员奇怪地问他，“那个总是和你一起来的男生呢？今天怎么没来。”
韩与肖动作不停，声音平静地回答，“他今天没空。”
可他手里的咖啡，却不小心洒了一点在桌子上，褐色的水渍顺着桌子流下来，弄脏了他白色的袖子。
作者有话说：沈文轩还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他不知道，人的性取向是流动的。从前直不代表现在直，过去喜欢看花裙子的小姑娘，现在也可以喜欢白衬衫的少年郎。而韩与肖就是，弯的很，救不了。
第48章 无路可退
这还是沈文轩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和韩与肖分开。
他也不是真的每一天都和韩与肖黏在一起，之前有时候韩与肖去打工，他就自己回家，晚上趁着韩与肖不管他就疯狂打游戏，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被韩与肖揪着脸上的肉数落。
可是那时候，他不会心里空落落的，他知道以后韩与肖还是会来的，第二天去学校又能见到了，他可以揪着韩与肖的书包带子嚷嚷想吃一整个雪糕，数学题真恶心，语文题好难背，顺便夹带私货骂韩与肖是个大王八。
可是今天他回了家，他家的保姆阿姨笑盈盈地看着他，问他说那个韩同学不来啊？只要做他一个人的饭吗？
沈文轩“嗯”了一声，闷闷不乐的。
他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黑了，他家的月季花也开了，夜色里朦朦胧胧，像美人的剪影。
而他心里空空落落的。
他不知道要是他一直这样回避韩与肖，韩与肖还会不会来。
保姆阿姨还在和他闲话聊家常，她照顾沈文轩很久了，关系很亲，和长辈也没什么区别。
“你那个小韩同学哦，好独立的，上次做的那个烧排骨和鸡汤比我还厉害呢，成绩居然还这样好。这样的同学在轩轩身边，你爸妈和我都觉得好放心。”
阿姨很喜欢韩与肖，长得好学习好居然家务还好，心里颇为可惜地想着她怎么就没有一个正当年龄的女儿匹配呢。她女儿结婚好几年了都。
一转眼看见沈文轩坐在饭桌旁边，灯光下唇红齿白的一张脸，阿姨笑起来，“我们轩轩要是个女孩子，倒是和小韩同学很配的。小韩同学一看就会疼老婆。”
沈文轩一时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他心说这可未必，他要是个女孩，韩与肖可能反而心思澄澈，一点杂念都没有地和他当朋友。
阿姨今天也做了排骨，沈文轩往常最喜欢吃，今天居然吃了两口就饱了。
他吃完饭就倒在床上，作业摊了满桌子却一个字也没有写，最上面是韩与肖给他整理的错题集。他打了会儿游戏，被人反杀了，不服气，再来，又被杀了。
但他心里竟然也没什么波动，大概是知道韩与肖不在，没人帮他杀回去。
他抬头看着天花板，手指又不自觉地按上了自己的嘴唇。
他的初吻，是跟韩与肖，连呼吸都要被掠夺的一个吻，充满着少年人的急躁与迫切，像要把他整个人吞吃入腹。
韩与肖……沈文轩喃喃地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惆怅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没心没肺地过了十八年，却被韩与肖一把抓住，体会了什么叫少年愁思。
可他要怎么和韩与肖继续相处呢。
他说服了自己一天，骗自己相信韩与肖的解释。那不过是兄弟间争强好胜的一个吻，没什么特别的。
可他白费了一天，韩与肖，可能，也许，有那么点喜欢他这个事实，还是明晃晃得浮在水面上，没能如他所愿沉到最底下去。
那个吻太热切了，看着凶猛，其实含着他的唇在吻，是唇舌交缠，是天地倾倒。
那是情人的吻。
-
韩与肖今天下班本来直接回家的。
他知道那一个吻对沈文轩的冲击极大，也不想再让沈文轩更添烦恼，干脆自觉点，远了沈文轩的眼睛。
但他下班的时候，掏出手机一看，却发现页面上赫然是沈文轩的信息。
“你什么时候下班啊？”沈文轩问他。
其实他的时间安排表沈文轩早就倒背如流了，这不是询问。
这是试探。
韩与肖拨了电话回去，才响了两声就接起来了，仿佛是有人一直守着，就等着这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