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天天背着小书包跟这个虞行舟跑东跑西，虞行舟不说喜欢他，他也没有气馁，还会跟沈文轩播报，他觉得自己比昨天又更喜欢虞行舟了一点。

“不打扰你约会了。”沈文轩笑着说道，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沈文轩爬起来冲了个澡，也洗了头发，把刚刚在韩与肖的那个小院子里沾染的烟火气冲刷了一干二净，然后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睡了个昏天地暗。

这天晚上他又做梦了。

还是上次梦见和韩与肖结婚的续集。

惊悚到起床之后他发了半小时的呆。

他梦见自己和韩与肖结婚以后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夫妻生活，没过多久他的肚皮就像气球一样变得圆溜溜的，他还以为是自己长胖了。

结果韩与肖推着鼻梁上的眼镜，认真告诉他，他怀孕了。

十个月后，他生下了一只奶汪汪的哈士奇，蓝眼睛的，和他俩长得都不太像。

沈文轩嗷得一嗓子从梦里惊醒，吓出了满身的冷汗。

这狗屁不通的梦怎么还是个连续剧呢？

他有一瞬间特别想打电话去骂韩与肖，蛮不讲理地想说你个逆子谋害爸爸。

可是手机刚触碰到手里，他就想起。

他已经，不能无所顾忌地打电话给韩与肖了。

昨天的烟火，漆黑朦胧的院子，睡莲的花香，还有韩与肖温热的嘴唇。

分割线一样划在了他和韩与肖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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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去上学的时候，沈文轩在校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去。他本来觉得和韩与肖再面对面会很尴尬。

没想到连尴尬都是奢望。

韩与肖根本是拿他当空气，他并不是刻意冷待沈文轩，而是非常谨慎克制地，连一丝目光都不落在沈文轩身上，不让沈文轩为难，就好像沈文轩还是一个人坐一张桌子，旁边的韩与肖一整天都安静得像要隐形了。

沈文轩好几次想开口说话，看见韩与肖沉默地低着头在写卷子，又说不出来了。

一直到放学，韩与肖才对沈文轩开口说了今天第一句话。

“晚上八点我能去你家吗？”韩与肖问他。

“我只是去拿我的东西，”怕他多想，韩与肖又快速补充道，“你放在我家的东西我也会带来给你。”

沈文轩这才反应过来。

他和韩与肖在彼此家里借住已经是常态，两个人的家里都有许许多多对方的私人物品，连牙刷毛巾都是两份的，亲密地挨在一起。

“方便去吗？”韩与肖又问，客气又礼貌的。

沈文轩讷讷地点了下头。

韩与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看着韩与肖一言不发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种铺天盖地的委屈。这委屈来的很没有道理，明明他才是拒绝了韩与肖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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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的时候，韩与肖果然来了。阿姨已经做好饭回房间休息了，所以开门的是沈文轩。

两个人看见对方，都有一瞬间的沉默。

韩与肖抱着一个大箱子，里面分门别类地放好了沈文轩所有的私人物品。

他进来的时候，低声地说了一句，“打扰了。”才换鞋走进来。

沈文轩走在他后面，盯着韩与肖高大挺拔的背影，心想打扰你个大冬瓜，水仙装蒜！我家你都来过千八百次了还打扰了！

可韩与肖没听到沈文轩的心声，他就像一个礼貌体恤的客人，径直去了沈文轩的房间，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沈文轩站在门边看着他忙忙碌碌，迅速地把属于“韩与肖”的东西都打包在了一起。

时钟滴答滴答，房间里的东西越来越少，沈文轩情不自禁就想捣乱，他没穿拖鞋的脚踩住了韩与肖刚刚搁在地上的一本教材，灰色的袜子，脚丫子显得小小的，只踩住了书本的一个边。做坏事都很没有胆量。

韩与肖看见了，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沈文轩，沈文轩心虚地把脸转到一边，脚却不肯移开。

韩与肖最终没有去拿那本书，就让它遗落在地板上，被沈文轩踩在脚底下。他其他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自己抱着箱子站起来。

他看上去想对沈文轩说什么，沈文轩凝神屏息地等着，可韩与肖看了他很久，最终只是说。

“我走了。”

他要走了。

沈文轩慌慌张张地跟着韩与肖下楼，在韩与肖走到玄关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抓住了韩与肖的衣服。

他抓得很紧，比猫爪子勾人衣服还用力，死活不肯松。

韩与肖无奈地看他，看见沈文轩的眼睛又红了一圈。

“我们就不能.”沈文轩有点哽咽地看他，目光很是可怜，他生的太好看了，摆出这样的姿态，简直是在拿刀割着韩与肖的心。

“我们就不能当朋友吗？”沈文轩问他，“你以后一定会遇见比我好得多的男生，然后你就.”

你就不喜欢我了。

这句话藏在沈文轩的舌根底下，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但韩与肖明白他的意思。

沈文轩死死地不松开他的衣服，他也走不了。

他把手上的东西放了下来，这次是在沈文轩的家里，他们第三次亲吻。

相比前两次堪称温情，没有那种不顾一切的绝望急躁还有不可言说的欲望。韩与肖只是吻着沈文轩的嘴唇，两个人柔软的唇瓣贴在一起，和风细雨的一个吻。

沈文轩的睫毛扫在韩与肖的脸上，很轻。

“和你当朋友，对我未免太残忍了，”韩与肖低低地笑了一声，“这对你，也太不好了。”

“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我想把你扒光了，就在你房间里上你。”

“你不能把我这样的危险分子留在身边。”

韩与肖的声音很温和，温和到隐忍，他看着还呆呆的沈文轩，轻轻地，摁住了沈文轩的手，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拿开。

这次沈文轩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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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与肖真的走了。

沈文轩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间，明明也没有少掉多少东西，他却觉得房间空了一大半，变得冷冰冰的，没有人气。

浴室的牙刷和毛巾又变成了单人份，落魄地摆在那里，显得有点孤零零的。

韩与肖没拿走的那本教材也躺在地上，上面还有韩与肖的批注，沈文轩盯了一会儿，把书捡了起来，放到了桌上。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一枚，被他放在收纳盒里的扣子。

灰色的，简单的圆形扣子，是韩与肖第一次亲他的时候，他从韩与肖睡衣上拽下来的。

那一回他吓得魂都要飞了，可却把这明明是罪证的东西，留在了自己的收纳盒里。

如今韩与肖什么都拿走了。

只有这枚扣子还在这里。

沈文轩把这枚扣子握在手心里，想起韩与肖刚刚在玄关和他的那个吻，不知道人的适应力是不是随着时间会突飞猛进，他居然没有感觉到慌乱。

他只是记得韩与肖吻他的时候的眼睛，深沉的黑色，却看得出显而易见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