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我顿觉惊诧，话题已然压到了我身上，此话一出，连同刚才率先问起的三阿哥也复议道：“十七妹，不如你向大家说明一下！”

我接话转身，迎头对上九阿哥锋利的眼神，传达着危险的信号。

可要我说明，我又该如何说？康熙在临终前根本就没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说过由谁来继承皇位，那一刻，我分明觉得他是有话要对胤禛说，而至于要说的是什么，直觉告诉我，胤禛是知情的。倘若是皇位继承人的问题，康熙其实在隆科多问他的时候大可直接说清楚，为什么还要交代胤禛一些事呢，而当隆科多说出继位人是胤禛时，康熙的情绪却突然激动起来，似乎他并不接受这个答案，可是如果他一直就没打算让胤禛继承皇位，那就不会几次询问我的选择，他不会是那种说说就算的人，尤其是在这么重要的一个问题上，他是一位很英明的君主，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谁继承皇位才是对江山社稷有益的，他既然让我选了，就必定是考虑到了，那么为何他最后又那么不清不楚不甘不愿的，是不是最后关头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决定改变主意？难道真的如九阿哥所说，他最后心里属意的是十四阿哥？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胤禛又对康熙做了什么？他可以叫我煮参汤去给康熙喝，就很有可能做出其他恐怖的事情，难道他真的为了皇位而丧心病狂吗？然而事实真的不得不让人怀疑，隆科多是站在他那边的，现如今整个畅春园乃至京城的军力都是由隆科多一手掌控，畅春园更是关卡重重，任何人任何消息都很难渗透，他要做些什么恐怕根本没人能阻止的了。只是，我不愿意去相信这是事实，我不信一个人会变成这样。

“格格！不用怕，把你听到的说出来就行！”一旁的隆科多开口打破了我的沉思，九阿哥那阴暗的面孔逼视着我，叫人不寒而栗，如果真的让十四阿哥当上皇帝，那么九阿哥他们那一派的人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康熙这么精明，他应该早已心知肚明，而且历史的事实，的确是胤禛继承了皇位，先不论他究竟有没有对康熙做过什么，最重要的一点我不能违背历史的选择，更何况康熙也让我做过选择，我想这一点康熙应该没有理由怪我。

“说啊，你哑巴了！为什么不说？”九阿哥见我迟迟不开口，显得极为不耐烦。

我吸了一口气，站起开口道：“皇上的确是将皇位传给了四阿哥胤禛！”

话一落下，我遂意识到胤禛惊讶的眼神扫向了我，还没容我多想，只听九阿哥愤然反驳道：“妖女，你胡说，你是老四的女人，你分明就是帮着他欺瞒我们所有人！”

“我没有！信不信都由你！”

“贱人！”顿时，九阿哥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把并进上来便抓住我，一手扼住我的脖子，骂道：“你妖言惑众，我今天就要替所有人讨回公道！”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袭击直逼得退无可退，这时只见八阿哥冲了上来，连着十阿哥也上来帮忙。

“住手，老九！你给我走开！”八阿哥一把用力地扯开了九阿哥的手，我顿时体力透支地脚软跌到了他的怀里，双手护住脖子，紧喘了几口气。

“你怎么样？”八阿哥环住我，心急关切地问道。

“八哥，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帮着这个女人，你把我们兄弟当什么？”九阿哥掩饰不住他激动的情绪，或者更可以理解为是一种不敢直面失败的逃避。

“九哥，别这样。。。”

八阿哥屏息凝神，转而看着我，眼神里有着不可思议的落寞，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不禁收了下眉头，难道他依然还是不死心吗？

“妖女，你若敢对天发誓，如果你说的是假的，必定不得好死！”

“老九！”

我心中一震，随即接话道：“好！我，沈如青，今天在此发誓，倘若我今日所说非实，他日必定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好，我就等着看你怎么遭受天谴！”

“够了！”闻言，八阿哥震怒，道：“不要再说了！我信她所说的！”

我紧吸了口气，看着他从未有过的刚毅的脸庞，那种坚定和气魄，令人五味杂陈。说着，他随即朝胤禛跪下，叩首道：“臣弟，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众人便才跟着一起叩首称道，只有九阿哥依然还站在当场，在八阿哥一再地勒令下，才跪了下来。

可我已经精疲力竭，心力交瘁，望着如今万人朝拜的新皇帝，他的眼神更加深邃，嘴角那一抹隐隐的含义叫人心感震惊。

确认了皇位继承人之后，皇宫上下便都传遍了，当天连夜，胤禛便率领几位兄弟将康熙的遗体收殓运回了紫禁城，我随着康熙的遗体一同回到大内，胤禛在隆宗门跪接，亲扶銮舆将康熙遗体安奉于乾清宫内。

乾清宫宫内宫外都是白衣素缟，哀泣不断，六宫的几位妃子也悉数到场，跪在一旁，加之那些年岁较小的子女，满满一堂，不过他们没有经历刚才那一幕，便也不知道皇位争夺的可怕，其实也好。

我想历史的选择是不会错的，这或许也是康熙的选择，看到胤禛临危受命的果敢和调度处理的井井有条，除了起先的那点风波，全宫上下对他无一不服。

一直等到深夜，胤禛让众人相继回去休息，明日准时进行祭拜仪式。我没有离开，决定留下来陪着康熙，我不想他最后的一段路无人作陪，凄冷可怜，就算我做不了什么，但至少对着他我可以说出心里想说但不敢说的话。

“回皇上，一切已经备办妥当！”突然，一个声音闯入，惊醒了我沉寂的心绪，心里骤然一紧，转身看去，一个身影赫然跃入了视线，顿觉头晕目眩，他进来时略微不稳的脚步隐隐触痛了我的神经，消瘦的身影更是令人不禁一阵阵鼻酸，心紧紧地呼吸着，手忍不住地紧紧攥起。

再次见到这个身影，几乎震穿了我的心房，令我不禁眼含热泪，开口叫道：“十三！”

来人闻声，转过目光投向我，一时间，他那曾经风神俊秀的脸已被风霜侵蚀，明显沧桑了许多，已不复当年潇洒的英姿。

“你是？”他惊讶问道。我才想起如今的我他已不认识。

我镇定了激动难平的情绪，说道：“我是苏瑾！”

闻言，他顿时震惊不已，眼光随即移向胤禛，满是难以置信。

我不禁颤抖，脑海里只浮现了一个旋律，遂脱口而出：“啦啦啦。。。”

到最后我已快泣不成声，他听到，同样热泪盈眶，却有太多的辛酸与苦楚，“真的是你，瑾儿，你没有死！”

原来他竟以为我当年死了，难怪他会如此惊讶，我实在感激他对我如此的深情厚谊，连连点头，“对，我没事，我说过，一定会等你出来，我们再奏笑傲江湖！”

他禁不住情绪的波动，深深点了头应下。

我想这是今天唯一一件于我来说开心的事，能够再见到他安然出现在面前，我的心终于可以落下了，至此，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的责任也终于可以放下了，胤禛已经当了皇帝，而十三也已出来，我总算完成了这艰难的一役，如今我只剩最后一件该做而还没做的事了。

第三章 何如莫相识 风波难息

“格格，格格！”守夜的下半夜，李德全突然走来找我，“奴才有件事要跟格格您说，还请格格过去一边！”

见他神情紧张而仔细，我想定是十分重要的事，他将我引到一旁，小声说道：“大行皇帝临终前交代过奴才，要奴才拿这两本折子给格格您，说无论格格您选哪个，都不会怪您！”

闻言，我顿时明白过来了，康熙要我选的无非就是当初跟我说的两件事，只是到这个时候，我还可以选吗？一切已成定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一个人的性命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