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临出门口还是向我投以一个眼神，似是嘱咐我，要小心处理，我明白他的担忧，也明白他的立场，只是希望我想太多了，事情或许会简单得多。

待十三出去将门带上之后，我镇定地开了口，语气已经是超乎我想象的平静，“是我！我是苏瑾！”

闻言，他顿时眉头紧皱，眼神中透出一丝震惊和痛苦，紧抿的嘴唇显得他异常的激动。可是下一秒，他却霍然转身，板直的脊背，一手扶着案几，久久不语，也看不到他此刻脸上任何的情绪。

我忽然想起当年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样的争锋相对。本来说好的不会再见，却又一次被我这般的戏弄，他一定觉得愤恨难堪。

这样想到，不禁为自己不顾一切的冲动感到了羞愧和难过，在长久的沉默中紧紧攥起手掌，试图压抑自己不堪忍受惭愧地想要逃遁的心绪。

“为什么要撒谎？又为什么要回来？”突然，他低沉地发声，打破了久久的沉寂，也将我一下从繁复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我猛然抬头看去，他似是轻叹一声，直了身子，转而看了过来，神情淡漠地没有一丝温暖，“朕不是说过，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吗？”

他开口的几句话，就这样毫不留情地于我来说带着无尽的羞辱，直直抛向了我，让我无地自容，让我在他面前溃不成军。

我在心里几番沉浮，呼吸来来回回，想要开口却又难堪不已。几次看向他，始终不变的冷漠神色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他不是生气，也不是恨，而是真的冷漠。忽然间，一股酸涩促然蔓延，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更加错误地估计了形势，我来的太错了！

紧吸一口气，当即便转身几步就拉开门冲出了屋子，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氤氲了整个眼眶，疾步走下台阶的视线也因此模糊，却突然再一次紧紧收住了迈开的步子，所有的声音顷刻间都停下了，只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蹦了出来，我之所以回来是为了救胤禩。

所以，只是这一点屈辱就要逃避，就要前功尽弃吗？

不是，不是这样！

我簌然转身折了回去，将所有个人的情绪全部收起，他还依然站在原地，只是淡漠的神情中却隐隐透出一股复杂的神色，在看到我再次回到他的面前，眼中一时又有了波澜起伏。

我没有时间去探究他心底的思绪，紧眨了下眼，轻呼了一下，直直开口说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回来吗？我回来是因为八阿哥的事！”

话音一落，他眼中翻动的情绪突然波涛汹涌，眉头也紧紧皱起，直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答应过我，会放过他！”

“我已经放过他一次！”

“你！”

“更何况他触犯的是国法，没有情理可言！”

“法例再严，也不外乎人情，你何必非要这么绝！”我紧跟着脱口而出，对于他的冷酷无情，我是这样的陌生而乱了阵脚，直上前道：“更何况，你们是兄弟，是手足，你就不怕将来落得一个残害手足的骂名吗？”

“住口！”闻言，他“嘭”地一声拍在了案几上，眉头深拢着看着我道：“朕不想与你纠缠这个问题，你若再替他求情，别怪朕对你不讲情面！”

我紧吸了口气，控制不住心中的急迫，道：“如果不是卓宁的原因，你至于对他这般凌辱践踏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这么做，根本就是你私心作祟，如果你执意如此，不仅是卓宁的在天之灵不会原谅你，你皇阿玛不会原谅你，所有人都不会原谅你！”

“放肆！”

第三章 何如莫相识 险象环生

我咽了咽，道：“你曾经答应过我，会放了他，但是现在，却又亲手打破了对我的承诺，我不会坐视不理，不论你愿不愿意都好，我都要救他离开这里！”

“你三番四次为了他跟朕作对，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你以为大清律法是你可以肆意逾越的，你以为人是你想救就能救得了的吗？他所犯的罪根本就是罄竹难书，别说朕是皇帝也无可奈何，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可以管？”他气急道出，对着我，毫不留情。

如今的他，站在面前，却已经陌生得没有一丝印象，到底是时间改变了他，还是他遗弃了时间？

“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我沉了沉气，坚定道：“即便是赔上我这条命，我也势必要救他出来，哪怕是与你及整个大清为敌，又如何？”

说罢，他简直气得整个眼眶都红了，紧攥的手颤抖不止，随即指着门外冲我道：“出去，滚出去！”

闻言，我紧咬了下牙关，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

“嚯”地将门打开迈了出去，十三随即迎了上来，焦急询问，“怎么样？”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径直走了出去。只是短短数年，权力已经将一个人彻底变成了另一个陌生又无情的人，固执冷漠，嗜杀严苛，这还是我记忆里那个曾经铭心刻骨的男人吗？

不禁，心里一阵酸紧的痛楚。

“皇兄，皇兄。。。来人，快传太医！”还没走出这里，身后的屋子里便传出了十三急迫的声音，心顿时一沉，完全不明情况，转身急跑了进去。

进到屋里，只见他已经倒在了地上，一旁还有一口鲜血，心顿时被沉重地一击，一时只有酸涩满溢的慌乱，十三也尽是焦急无措。

“怎么会这样！”下意识的出声已经是控制不住的颤抖，意识到又立即清醒地恢复了冷静，急忙探了探他的脉搏，顿时，不由得一怔，“糟了，心脉很弱！”

十三闻言，大感震惊，忙又冲着外面询问道：“太医来了没，快！”

一时间，我完全没想到会如此紧急，已顾不得许多，随即便帮他做急救，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一起并用。

“你在做什么？”一旁的十三诧异不解。

好在抢救及时，再探他的心脉，已经稳定了下来，只是却依旧昏迷不醒。我让十三将他抱置到床榻上，一系列超常冷静的反应之后，心里开始忐忑不安焦急万分，只是紧握着他的手，一直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胤禛，胤禛。。。”

那一刻，我几乎从未有过的害怕和恐惧，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我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有任何一刻比当时更害怕，害怕随时会失去他。

过了没多久，屋子里开始一阵有了动静，随着太医的到来，很多人陆续涌了进来，我撤到了一旁，紧紧盯着太医诊断的情况。

“参见皇后娘娘！”跟着，众人声音响起，只见那拉氏神色焦急地走了进来，就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皇上为什么会突然昏迷？”

一时，鸦雀无声，这时太医已诊断完毕，却见他眉头紧锁，难道说胤禛的情况很糟糕？

“刘太医，皇上情况怎么样？”那拉氏急问道。

“回皇后娘娘，皇上的病来得很突然，也很凶险，至今昏迷不醒，乃是因为急血攻心所致，情况并不乐观！”

“混账，本宫不想听你如此无能的言辞，总之你立刻想办法救治皇上，倘若皇上有什么，本宫要你偿命！”

“是是是，微臣这就想办法。。。”

闻言，我的心已经揪到了一块，不会的，胤禛他不会有事的，对了，我可以找薛神医救他！思及此，随即释然惊喜，便要动身离开。

“刚才还没回答本宫，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禀皇后娘娘，先前是怡亲王带着一名随侍前来见皇上，之后皇上单独与此名随侍见面后，皇上便突然不省人事了！”

闻声，我忙回过了神，只见那拉氏已经向十三质问道：“十三弟，这是怎么回事？”

十三闻言，随即护住我道：“皇嫂，此事并不是”然而十三还未说完，那拉氏便已清楚，将目光投向了我，“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