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154)+番外
杜长兰拍拍陆文英的背,打圆场:“咱们起点比世家子弟低,更要拧成一股绳。”
“对啊,你看一只蚂蚱蹦不起,一串蚂蚱就唔唔……”崔大郎拿糕点堵住弟弟的嘴,对其他人道:“我们接着商议。”
众人十二分赞同。
杜蕴激动的举起手:“崔大伯伯,我也可以提议吗?”
“当然当然。”崔大郎笑道。
第110章 疑心·上
杜长兰现在租住的小院至八月中旬期满, 屋主虽未与他续约,但也没明里暗里撵人。杜长兰的日子还算清净,白日他去翰林院当值, 杜蕴就跟着崔大郎到处奔走, 去新居监工。
眼看房屋一点一点搭建而起,小院里移来花草绿植, 杜蕴的心中就涨得慢慢的, 晚上也捧着小院布局图不断琢磨,橙黄色的灯火下, 小少年面色严肃,少顷兴冲冲奔向杜长兰。
“爹, 你看这条小道用鹅卵石铺路好不好?”
因着两边院子打通, 重新划分布局,杜长兰父子和崔遥住的这头院子偏大, 中间以赏景花园做视线隔断, 又充做连接陆文英夫妇住处的桥梁。
花园里以鹅卵石筑路确实意趣,但得是能来回漫步的大园子。他们划的这块园子太小, 强行铺上鹅卵石反而有种强行附庸风雅之感。
小少年听罢沮丧的低下头,趴在桌上戳桌子。
杜长兰揉揉儿子的小脑袋,“过几年咱们就换大一点的院子。”如果那个时候他还没外派的话。
之前杜长兰也有过买院子的想法, 但后来考虑到外放的可能性,也就不急在一时。
但没想到那日聚会上同李道岫话赶话,崔大郎趁机提出合资买院,这事就敲定了。
可见有些事情还真有定数。
不过崔遥与他不同,同进士的出身就注定崔遥爬不了太高, 既如此还不如安心留守上京,求个安稳富足。如此一来, 崔遥有座自己的院子就很有必要了。
杜蕴捧住他爹的手,像盖章似的拇指对拇指按住,咧嘴笑:“其实小院子也很好,可热闹了。地方太大唤人都不一定听见,冷冷清清凄凄惨惨……”他摇头晃脑着无缝对接诗词,把杜长兰逗乐了。
杜蕴凑过去趴在他爹肩上玩闹,忽然目光一顿,“爹是在练字吗?左手字?”
杜长兰轻声道:“嘘。这是我们父子的秘密。”
小少年顿时抿唇,随后又拉过他爹的尾指勾住,再次拇指对按盖章:“爹放心,我谁也不说。”
次日杜长兰上值,杜蕴同崔大郎前往新居监工,半道却被人拦住,杜蕴咕哝:“谁啊?”
崔大郎拍拍他的手:“伯伯下车瞧瞧。”
须臾帘子重新撩起,崔大郎神色古怪:“蕴哥儿,一位老先生寻你。”
“寻我?”杜蕴躬身从车内出来,猝不及防对上一张慈祥含笑的脸,杜蕴又惊又喜:“老先生?!”
先时春闱舞弊,牵扯甚广,上京世家权贵皆闭门谢客,葛老先生自然也未去寻杜蕴。
郡王府也差不离。因着与二皇子的关系,受限只多不少。
后来杜长兰高中后又携子回乡,待杜家父子终于返京,葛府这边又出了点乱子,遂耽搁至现在。
葛老慈祥的视线描过小少年的面庞,数月不见,他对这孩子没有半分陌生,反而更觉亲切。
元文从前也是如此,有时三两月不见人,再见面时却无半分生疏感。
“可是近日苦夏,下巴都尖了。”
杜蕴摇头:“劳老先生挂念,蕴儿一切都好。老先生近日可好?”
葛老先生颔首,小少年还欲再言,葛老先生先道:“外面晒,上车说。”
崔大郎借着行礼的时机,不动声色握住杜蕴的手,可惜这一幕没能瞒过葛老的眼睛,葛老冷冷道:“你也一道儿跟来。”
崔大郎赔笑,伸手不打笑脸人总没错的。
二人进入葛府马车,鼻尖嗅闻温和清淡的雅香,伴有丝丝凉意。
车内不仅香淡,凉意也淡,拂面而来很是宜人。
崔大郎拘谨坐下,才发现角落里竟是置了冰盆,难怪如此凉爽。
而面前小几上放着茶几盘碟,其中一个青瓷小盖钟的杯体浮现大块冰裂,崔大郎神情一惊。这并非杯盏破碎,而是一种特制窑器。
他这些日子在上京走访,想采集一些新鲜物件儿带回雲阳郡倒卖。那冰裂纹的瓷器便是他最为中意之一,可惜物件儿不但价格高昂,寻常人还买不得。
而这老先生仅是随意笼了茶,司空见惯般。
崔大郎心中激荡的情绪杜蕴却不知,他也被那大片冰裂纹的盖钟吸引心神,忍不住询问:“老先生,我可以瞧瞧吗?”
葛老从暗格里取出一只盏新的冰裂纹茶碗与他:“老夫就猜到你喜欢,特意为你备了一件。”
那是极艳丽的孔雀蓝,茶碗中根根尾羽延伸,又以金边封尾,本是极好的画象却被寸寸裂纹打破,然残破却又坚固,竟有向死而生之意。
小少年瞬间挪不开眼了,接过茶碗来回把玩,爱不释手。
少顷他意识到什么,欲放下茶碗, “这太贵重了。”却被一只苍迈的大手按住,葛老先生道:“长者赐,不可辞。”
他话锋一转:“老夫几月未见你,心中亦思念,你就当全了老夫的心意。”
杜蕴抬眸,一双眼睛似山间小溪清澈,又如宝石明净,仿佛眼中藏了最美好的东西,葛老先生看他的眸光愈发关爱。在如此宽厚纵容的视线下,小少年终是收下,拱手礼道:“多谢老先生。”
葛老先生微微一笑,夸道:“蕴哥儿真是好孩子。”
杜蕴面皮薄红,明明是他收了老先生的礼,却还夸着他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光洁的釉面隐隐约约映出人影,小少年把玩着茶碗,心想老先生如此和蔼可亲,葛家的小辈真是有福。
前两日才被削的葛府某小辈:你说什么!你到底在瞎说八道什么!!
杜蕴摩挲着茶碗,忽然抬起头道:“老先生,你看这处……”
葛老先生明知故问:“什么?人老了看不清。”
于是杜蕴起身坐在他身边,葛老先生眼角纹路顿时堆叠,笑如弯月,他伸手指着茶碗细细讲述。
崔大郎竖耳旁听,一刻钟后,马车在一间茶楼前停下。
杜蕴捧着茶碗兴冲冲问:“老先生,等会儿我可以用这个沏茶吗?”
葛老先生望着他犹带稚嫩的小脸,心中一动,伸手揉了揉小少年的脑袋:“当然。”
杜蕴咧嘴乐,下一刻想到什么抚摸自己的发间,头上小布包稳当才松了口气,心中再次升腾起对苍耳的怨念。
葛老垂下眼,面上的皱纹也跟着耷拉些许。他以为小少年是不习惯外人抚摸头顶,心中不免失落。
“老先生。”身侧的小少年忽然唤他,捧着那只茶碗,一脸向往:“您说第一个烧出冰裂纹瓷器的人有多聪明啊。真是巧夺天工。”他由衷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