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163)+番外
杜蕴一口饮尽柠檬水,喟叹道:“好酒。”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崔遥用筷子沾取一点点酒水,“蕴哥儿尝尝?”
杜蕴跃跃欲试,但瞥见他爹似笑非笑的目光,赶紧摇头拒绝了。
崔遥哼哼:“长兰,你看看你将蕴哥儿管得也忒严了。当初严先生都没这么拘着我们。”
提起故人自然避不开故乡,崔遥有些醉了,抱着酒碗傻笑:“你们不知道罢,付令沂虽然考上秀才了,却是最后一名。”
陆文英眼皮微掀,夹了一颗花生米嚼着,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崔遥摇头晃脑得意极了:“付令沂当初将咱们贬进泥里,他自以为是天,再看如今呢哈哈……”
杜长兰笑着接茬:“莫欺少年穷。”
崔遥用力点头,“对!”
“我是少年!!”杜蕴忽然举起手,双颊红红,眼神迷离。
他拽着崔遥的手一通晃,还嘟囔:“这地面怎么还在抖捏?”
崔大郎立刻去看自己的酒碗,里面空空如也。他偏头道:“长兰,这…”
杜长兰揉了揉额头,十一二的小子真是到了叛逆期,难管了。
他捉住儿子的手把人带回屋,其他人也慢慢散了。
杜长兰从屋里出来洗漱时,对上崔大郎欲言又止的脸。
“你近日打算回乡?”杜长兰略做思索:“哪一日?”
崔大郎迟疑道:“三日后。”他此番在上京耽搁的太久,银钱耗去八□□九,得赶紧回乡挣回来。
按理众人的新居敲定,崔大郎收一下尾离开也无妨。只是他放心不下杜蕴。
夜色寂寥,明月越过乌云照亮大地,映出崔大郎面上的犹豫。
“长兰,你我兄弟相称,比之外人,我们多了两分情意,愚兄厚着脸皮问一句,你可想过如何安置蕴哥儿。”
杜蕴的才学崔大郎是知晓的,私下里他问过陆文英,估算小少年如今下场也能考个童生。
崔大郎想着杜长兰如今事务繁忙,不若让他将杜蕴带回若河县准备翻年的县试。
正好若河县的严奉若与杜蕴也十分要好,再有李老爷指点,断不会误了杜蕴的念书科考。
按照杜长兰如今的潜力,届时杜长兰应也是官至五品左右,有杜长兰这个当爹的照看,杜蕴入仕必然顺遂。
崔大郎一通念叨,末了道:“愚兄今日醉了酒,话难免多些,长兰勿怪。”
“大兄言重了。”杜长兰双手负于身后,仰望明月,叹道:“大兄的意思我都明白。”
于公于私,崔大郎这番建议都挑不出毛病,甚至这也是时下大部分官员的想法。
饶是世家出身的官员,也因公务繁忙,只能为孩子另请名师。若是先生是哪方大儒,官员将孩子不远千里送去大儒居住地也是常事,一般多配几个奴仆,便是十分疼爱孩子了。
然而此事有一个前提,得杜蕴愿意。
杜长兰可以想见,他哪怕只是透出一点送杜蕴回若河县的口风,那小子都能把屋顶掀了。
“大兄且让我再想想。”
崔大郎双唇张了张,最后又抿成一条直线。他直觉杜长兰不会听他的。但他一时想不明白缘由。
他知晓杜家父子二人感情深厚,但事关这父子二人的前程,不过暂时分开几年罢了,平日又通书信联络,以长兰之聪慧,应是能迅速断出利弊。
崔大郎面色凝重的没入夜色里。
少顷,清幽的小院传来响动,杜长兰洗漱后一身清爽回到厢房。
小少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胸膛微微起伏,嘴里偶尔还嘟嘟囔囔。
杜长兰没好气的捏捏小少年的脸:“你这小子属猴的罢,手脚也忒快了。”
他一个错眼的功夫,臭小子就干坏事。
“平日教你防身御敌的本事,全用在你爹身上了。”杜长兰手上用了一分力,睡梦中的小少年抬手挥来,撅着嘴揉脸,而后手又垂落胸前。全程眼皮都没掀一下。
杜长兰哼笑一声,给儿子掖了掖被子,朝对面的床榻去。
新居的厢房空间比之前租住的院子宽阔,屋内便安了两处床榻,时隔多年再次独享一张床榻,杜长兰恍若梦中。
他平躺床上,双手搁于身前,睡姿规整且安详,后半夜杜长兰习惯性提着被子往身旁带带,却扑了一个空。
杜长兰一激灵清醒了。随后听见对面传来的呼吸声,他放肆一跨脚,整个人呈大字型睡的酣畅淋漓,爽快无比。
次日杜蕴起床时屋内空空,打了个哈欠朝外去,崔大郎招呼他:“快来洗漱,吃了早饭咱们去买几个下人。”
杜蕴一边刷牙一边含糊问:“多大年纪的?”
崔大郎道:“二十上下。”
他们同人牙子汇合,双指粗的麻绳圈了十几人,崔大郎带着杜蕴挨个挑拣。
大抵是见他们面善,又有杜蕴这个少年人,当即有人跪下来:“公子公子买我吧,我吃的少干的多,可划算了。”男子操着一口蹩脚的官话,甚至想来扯拽杜蕴,被人牙子一棍打在肩上:“老实点儿。”
而后人牙子朝杜蕴讨好笑道:“公子莫怕,慢慢挑慢慢选。”
有了人牙子这通威慑,其他人都瑟缩不敢出声。
杜蕴见状心中不适,便是从前他同他爹在若河县挑小狗,狗贩子也没这么凶神恶煞。
不多时,杜蕴指了一群人里从始至终最安静的那个人,“就他罢。”
崔大郎又跟着挑了一家四口,并着杜蕴挑的人一起买了。晚上他将五人的卖身契一并交给杜长兰。
杜长兰笑问:“阿遥的呢?”
崔大郎道:“我此前给家里通了信儿,令他们派几个机灵的族中子弟上京,算算日子,他们也快到了。”
崔遥性子莽撞,人又不够聪敏,驭不住外面的下人,反而是崔家的族中子弟更好,必要时候还能帮着崔遥出个主意。
杜长兰握着卖身契,几息,他上前抱住崔大郎:“大兄对长兰的好,长兰记在心中。”
崔大郎回抱住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背。
若说崔大郎对杜长兰无所图,必然是假的,可崔大郎对杜长兰偶尔提起恳求也是轻轻带过。平日里多是行大于言。
人心肉长,焉能不动容。
两日后,崔家的族兄弟并一名小厮上京,崔大郎交接完手里事物便踏上归途。
杜长兰抽不开身送他,托儿子给崔大郎转交一封信。
待大船离京后崔大郎才打开信件,浑身一震,随后捂着脸低低笑出声。
管事犹疑:“大公子?”
崔大郎将信件递给管事,管事飞快浏览,亦是目瞪口呆:“大公子,杜公子他他…”
杜长兰将桐烟徽墨的配方落在信件末尾,信上言明崔大郎尽可以此谋利,若有需要,打上“崔”家字号也是可的。
上好的桐烟徽墨耗时长,制作精细,因此被纳入贡品。崔大郎反而不得效仿,如今杜长兰简化版配方,崔大郎则能放心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