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171)+番外
“可可可,随便看。”
杜长兰入了书房,然而翻阅几页,他脑海中浮现一道沮丧的背影。
他合上书籍,摇头轻笑。另觅一本公羊传,这次很快沉浸进去,兴致正浓时,书房外传来小少年雀跃的唤声。
“爹,小郡王说去湖上垂钓。”
杜长兰将书放回书架,打开屋门。
小郡王兴冲冲道:“小王那里有好几副钓具,今日定要大杀四方。”
两人分左右架着杜长兰的胳膊,将人带出府。他们前脚刚走,四公主后脚回府,她见主院空空,蹙眉道:“小郡王呢?”
“回殿下,适才小郡王之友登门,小郡王同他们一道出门游玩了。”
四公主抬头望向空中的烈日,面色不虞:“如此酷热还哄带小郡王出府,难道又是杜长兰?”
下人们呐呐不敢言。
“好啊。”四公主怒极反笑,“明的不成,如今来暗的。”
嬷嬷挥退下人,劝道:“殿下,此事或有内情。杜大人与小郡王并无利害冲突,何以拿前途做赌来谋害皇亲国戚。”
她轻声道:“杜大人非官家子弟,入不得国子监,需从县试一层一层考来,内里艰辛无比。”
如此得来不易,怎会不珍惜。
四公主一挥长袖,在上首落座:“纵使他无谋害之心,也必然是心术不正。”
小郡王文不成武不就,性子骄纵,杜长兰开辟数十年未有的连中六元记录,才学傲人。
如此有才之士,入仕后仍愿与小郡王来往,若非谋划大业。难道是图小郡王脾气大,图小郡王一听文章就犯瞌睡,还是图小郡王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四公主一连串质问,令嬷嬷哑口无声,须臾才艰涩道:“殿下,小郡王是您爱子,您怎么如此……”埋汰人呢?
四公主叹道:“正因如此,本宫更要清醒。否则咱们母子真要叫外面的豺狼吞了去。”
她揉了揉眉心,“罢了,今日本宫在此等着,定要会会这今科状元。”
“阿嚏——”
树荫下,小郡王揉揉鼻子,谁在念叨他。
他不顾身上的华服,一屁股坐在地上同杜蕴整理钓线,四下置有冰盆,七八个长随为他们打扇,半点不见燥热。
杜长兰扯了一块席子就地躺下,听风声蝉鸣入睡。
莫十七见状,也坐在旁边打盹儿,正欲睡熟时,旁边一阵欢呼,惊的她原地蹦起,茫然四顾。
小郡王和杜蕴激动拥抱:“终于弄好了!!”
小郡王大手一挥:“走,咱们垂钓去。”
第122章 甲鱼汤大补过头
小郡王所乘小舟豪华, 上有遮阳蔽雨的草棚,其内置红木小几,摆满茶水点心, 左右随侍。
冰盆散发缕缕清凉, 杜蕴与小郡王同步甩杆,静等鱼儿咬钩, 一派美好惬意。
然而岸上却与之相反, 莫十七整个人缩成一团,烈日当空却瑟瑟发抖。
杜长兰拍着她的肩, 轻声唤:“十七,十七。”
没有回应。
杜长兰眉头紧蹙, 强行掰过人, 下一刻拳风袭面,杜长兰侧身躲开, 劈手捉住对方手腕将人反剪在后, 低喝道:“莫十七,你看清楚我是谁。”
地上的人挣扎两下, 眼中渐渐恢复清明,顶着汗水与泥尘糊花了的脸,疑惑道:“大人, 你打我干什么。”
杜长兰一口气梗在喉咙,差点没上来。
郡王府的长随一时不知是同情杜大人这位主家,还是惊叹杜府下人的胆大妄为。
谋害主家不成,还敢倒打一耙。简直无法无天了。
杜长兰松开她,“方才是你袭击我在先, 本官不过自卫。”
莫十七半信半疑的坐起身,胡乱的用袖子擦脸, 却忘了袖子上也带有泥尘,于是越擦越脏。
杜长兰看不下去,从袖中取出方帕给她:“用这个擦。”
“多谢大人。”
她安静坐在一旁,擦拭自己的脸颊,又认真又仔细,像一只流浪猫努力把自己弄得干净。
杜长兰想了想,吩咐郡王府的长随去打盆水来。
长随:???
长随惊讶的目光在杜长兰和莫十七之前徘徊,如此袭主刁奴不惩治也就罢了,竟然还取水供他擦拭。
这世道怎么了?!!
那长随恍惚着离开了。
杜长兰无奈扶额,若他猜测没错,应是方才蕴哥儿和小郡王突然爆声刺激了莫十七。
旁人受惊,缓一缓也就好了。但莫十七之前受过伤,便不太好说了。
杜长兰看了看日头,打算回去时带莫十七去医馆瞧瞧。
当日他与莫十七初见,对方的商队内斗险伤了他们,莫十七力排众议对他们做出补偿,后见他择贵重之物也未反口。
杜长兰便觉此人不错,若是有缘,结交为友也是美事。但没想到再见面,莫十七竟然失去一切沦为奴仆。
若他身居高位,看在与莫十七一面善缘的份上,助莫十七一二也未尝不可。但如今他也身陷俗事,还有蕴哥儿那边一个大雷,实在有心无力。
杜长兰收回目光,遥遥望着小舟上的二人,心里想些有的没的。
若蕴哥儿当真是皇室子弟,那与小郡王是什么关系?
叔侄?
表兄弟?
葛老先生迟迟不现身,是否去探查蕴哥儿的身世,也不知道如今查的如何了?
论势力人脉,葛府远胜于他。查罢查罢,早日查出也好叫他心里踏实,如今悬在半空当真磨人。
这些事他又不好对崔遥和文英说,崔遥不靠谱,文英……到底入世太深了些。
杜长兰眉头不展,忽而一重风来,携着凉爽与绿意,他张开手,一片叶子飘飘摇摇落在他手心。
杜长兰擦拭干净,捏着叶子抵在唇边吹了一首轻快小调。
垂钓的杜蕴偏头望来,小郡王疑惑:“怎么了?”
“这首曲子是……”杜蕴刚要回答,他的钓杆一动,顿时什么思绪也断了,夺了钓杆一扯,空中跃起一条巴掌大的小鱼,摆动间飞溅的水珠在日光下折射耀眼的光芒。
一曲结束,杜长兰看着身侧探来的脑袋,对上那双浅褐色的眼睛。
“好听吗?”
“好听。”
“不是我做的曲子。”
“喔。”莫十七挠挠脸,又道:“还是好听,大人吹奏的好听。”
杜长兰摩挲着绿叶,忽地道:“我有一好友,他生来体弱,我欲携他进京寻名医大夫,可他不愿。”
莫十七眨了一下眼,问:“为什么?他是不良于行吗?”
杜长兰摇摇头,起身扬了绿叶,从胸中吐出一口气,“他说他不想拖累我。”
“他真傻。”莫十七跟着起身,认真道:“他来京中治好病,就不会拖累大人啦。”
杜长兰一怔,少顷低低笑出声,那笑声愈大,演变成开怀大笑,他按了按眼角笑出的泪,“十七,你真是个天才。”
莫十七羞涩的低下头。
湖上小舟靠岸,小少年激动的提着木桶邀功:“爹您看!都是我钓的,比小郡王钓的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