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181)+番外
此时,葛国丈求见。
简单寒暄后,葛国丈便道出来意。他说:“此次事件对蕴儿来说到底不美,若是就这么认回来,世人恐会怀疑皇室以权压人,于蕴儿名声不利。因此老臣想着令杜状元之子假死,蕴儿金蝉脱壳,以全新的身份回宫。”
杜蕴当即反对,这样就抹去他同他爹的过往了,那么多的美好日子就这么烟消云散,怎么可以。
“我不同意。”小少年高声道。话音落下,他意识到自己失礼,于是拱手礼道:“皇祖父,曾外祖,这天下事避不开一个理字,是非曲直如何,蕴儿一定会查清楚,拿出铁证证明自己清白。”
“好孩子。你不明白众口铄金的道理。”葛国丈揽着他耐心哄劝,“不论你拿出什么证据,世人都不会信的,他们只会觉得是天家在堵悠悠众口…”
杜长兰从始至终沉默着,仿佛一个背景板,而此刻葛国丈将目光投向他,话却是对杜蕴说的:“老夫知你同杜大人感情深厚,先过了眼下这关。来日你去寻杜大人便是,不会影响你们什么。”
这话当真是哄孩子了。
若真是如此,杜蕴大可光明正大以杜长兰养子身份回到皇宫。
什么怕世人说皇室以权压人,这个时候黎四郎又不是皇亲国戚了?
真够灵活多变的。
这件事传出去,再辅以证据,人们只会惊叹案子的曲折与离奇,代入杜蕴视角,有一种身陷囹圄却发现自己是龙孙,终于有处说理的爽感,戏班子都能把这出戏给排个三百回。
葛国丈所谓的影响杜蕴名声的担忧,根本不值一提。
但葛国丈言语时,天子不发一语,便是默认。
他们想淡去杜蕴同杜长兰的情分。
杜长兰的“细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顺着葛国丈的话说下去。
于是当日下午,杜状元之子命丧牢狱的消息传出,一道传出的还有杜状元之子的冤情。
不是杜小公子跋扈杀人,而是黎四郎害人在先,杜小公子为了保护小郡王不得已反击,奈何杜小公子年岁太小受到黎四郎重创,于牢中伤重不治身亡。
天子大怒,重罚九皇子妃和黎家人,九皇子禁足一载。可也换不回杜状元之子的性命。
杜长兰的上峰特意给杜长兰放了半月哀假,次日上峰接到同僚信息,惊讶过后便是愤愤。
狡猾的杜长兰,竟敢哄骗他。杜蕴哪是身亡了,分明是进宫享福了。
而苏覃和唐庶吉士散值后匆匆赶来小院,神色悲戚:“杜兄,杜兄节哀。人还是要…”
杜蕴捧着一本书从书房出来,差点将苏覃和唐庶吉士惊去三魂两魄。
杜长兰扶住二人,进花厅落座,叹道:“这便是我要与你们说的。蕴儿没死。”
杜长兰隐去一些细节,将杜蕴的真实身份道来,苏唐二人晕晕乎乎,半晌回不过神。
他们看着面前笑盈盈的小少年,顿时起身行礼。
“别呀。”杜蕴摆手道:“咱们又不是头回见,哪用什么虚礼。”
小少年坐在杜长兰左下首,捻了一块糕点悠悠吃着。崔遥伯伯说,他落难时苏唐二人都尽心帮忙,杜蕴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因此他对苏唐二人感官很好。
第130章 严奉若上京
秋日的寒凉终究是吹来了若河县, 巳时两刻,笍儿提着信管匆匆进院,“公子, 公子, 上京来信了。”
严奉若大开屋门,屋外的凉风一吹又低低咳嗽, 他强行压住喉咙间的痒意, 接过信管。
‘奉若兄,见之如面, 久不通函……’
信中杜长兰将杜蕴身份之事精简道来,严奉若浏览而过, 捏着信纸的手倏地收紧, 力道之大令指甲盖泛出青白。
笍儿惊疑不定:“公子,发生何事了?”
严奉若沉声道:“去取火折子来。”
他将信纸悉数焚毁, 双眸映出灰烬才带人赶往奉山村。
笍儿不明所以:“公子, 我们这是要做甚?”
“去取一件重要之物。”严奉若抚着心口,那里还在快速跳动, 突然的情绪波动令他头脑阵阵眩晕。
笍儿迅速取了药丸喂他服下,严奉若这才恢复清明。
李府马车疾行,赶在午时后抵达村口, 这会子村口并无什么人。严奉若挥舞着采药所用的小锄头沿着泡桐树浅挖。
“公子,这种粗活让小的来罢。”
严奉若道:“你小心些,树下埋了一块玉,你莫伤着了。”
笍儿精神一紧,他沿着泡桐树浅浅挖着, 眼见要引来村中人时,他们在褐色的泥土里看到一点乳白。
笍儿立刻弃了锄头, 用双手扒拉,果然寻得一块双龙戏珠的圆形玉佩。
“公子,是这个吗?”
严奉若以方帕擦拭,拂去玉佩上的泥尘。玉佩在土中多年,不但没被腐蚀,反而更加润泽。
他抬头看向头顶的泡桐树,苍茂的绿叶逐渐落下,再过些时候,泡桐树就只剩了光秃秃的枝丫。犹如行将就木的老者。
可越过冬日,灰朴朴的枝丫上又会重新焕发新芽。
生命不止,希望不灭。
当日蕴儿的娘亲是否就是怀着这样的信念。
严奉若握着玉佩,沉沉吐出一口气,他小心将玉佩包裹好,揣入怀中。
“走罢。”他道。
然而马车刚要离去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唤声,“是长兰的友人吗?”
村里人见严奉若气势不凡,第一时间将他与杜长兰联系在一处,通知杜家人。
杜老娘奔上前来,又重复了一遍问话。
严奉若掀开车帘,下车问好。杜老娘一见是他,高兴不已。
“严公子,你忽然来访,是不是因为长兰?”
“长兰在上京过得好吗?”
“几个月没见他,我心中想念得紧,长兰那孩子有没有家书给我们?”杜老娘一连串问话几乎不给严奉若回答的时机,还是笍儿提醒,杜老娘才不好意思道:“严公子,老婆子是乡下人,失礼之处还请勿怪。”
严奉若扶着她,宽慰道:“伯母言重了,长兰在上京一切都好,你们无需担心。”
顿了顿,他扯了个谎:“长兰之前玩闹,在泡桐树下埋了东西,此次传信令我帮他取回。”
杜老娘好奇的望着他,“什么东西?”
“一文钱。”严奉若道:“长兰只叫我去看,他一个劲儿说是好东西,十分重要。我以为是要事就特意跑了一趟,谁知只是一枚铜板。”
杜老娘眸光一软,脸上露出笑,“这孩子怎么还这么胡来……”
随后杜老娘意识到小儿子这是把人戏耍了一通,赶紧帮着打圆场,又盛情邀请严奉若去杜家吃一顿饭。
大中午耍着人饿着肚子跑来回,再好的感情也淡了。
小儿子不懂事,只有她这个当娘的多看顾些了。
杜老娘心中烦忧,又有一种隐秘的成就感。仿佛她不是废人,她还能为心爱的小儿子做些事。
为了维护杜长兰的对外影响,杜老娘帮着想好措辞,压根不用严奉若费心…